那天是周六,纪曈难得醒得比顾临早,他掀开被子小心从床上下来,又拿过床尾的毯子披在自己身上。
洗漱完,纪曈去厨房煮了一壶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端着茶杯走到阳台。
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起的,整个城市雾气蒙蒙。
纪曈把阳台窗户推开半扇,喝了一口茶,伸出手摸了一把风。
三月的风还带着凉意,他蜷了蜷手指,收回,正要缩回毯子里,手被人从身后拢住。
顾临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两张纸巾,替纪曈擦去掌心的水汽。
纪曈没问他什么时候起的,把茶杯递到他嘴边:“喝一口,是新茶。”
顾临尝了一口,没评价茶,开口问出那两句话。
这一星期来,顾临每天早上醒来第一句话都是“消气了没”。
纪曈的答案也都一样,“没消气”和“不可以”。
可今天纪曈却笑了笑,说了两个字:“快了。”
和那天从柏林回来,一样的“快了”。
这雨一连下了两天。
纪曈第二天的答案也是一句“快了”。
顾临以为第三天也会是如此,直到第三天凌晨,顾临听着主卧门被推开的声音,睁开眼睛。
床铺还温热的,那人去了客厅,两分钟都没回来。
顾临正要起身,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拿过一看,接起。
纪曈的声音就这样隔着主卧木门和手机屏幕一道响起。
“顾临,零点过了,已经是新的一天,你现在问。”
纪曈没说要他问什么,顾临却很清楚。
他慢声开口:“消气了么。”
纪曈:“还有一句。”
顾临声音变得更柔和。
“可以大人大量原谅我么。”
一个在客厅,一个在主卧,两人之间也就隔着一扇木门,只要推开,就能看见彼此。
手机收音器将彼此的呼吸声不断放大,带出一种耳鬓厮磨的错觉。
下了两天的春雨在这个长夜停下。
轻轻地来,慢慢地走。
纪曈声音轻快地像是一阵风。
“消气了。”
“可以。”
“顾临,你知道今天几月几号吗。”
“3月21。”
“对,”纪曈说,“3月21,春分。”
纪曈笑着说:“去年2月24,我们最后一次说话。”
“去年9月7,你从柏林回到安京。”
“你离开了195天。”
“9月7日到今天,3月21,刚好195天。”
纪曈缓缓呼出一口长气。
“顾临,我不生气了,原谅你了。”
对“兄弟”过敏
195天。
顾临再熟悉不过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