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撑着褥面,将身体与谢浅微微拉开距离,一手扶着床柱,猛烈摇晃起来,边摇还边发出“唔、嗯、啊”之类的词,听得谢浅面红耳赤。
过了约一刻钟,床柱摇晃声渐息,容恪起身,从窗隙中探了会,随即回身道:“他们走了。”
谢浅恼怒起身,“我也走了。”
却在经过容恪时被一把攥住袖子,“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就想走?”
谢浅斥道:“这究竟是国朝的皇子还是轻浮的浪荡子!”
他笑起来,“这两点好像不矛盾。”
见谢浅怒色愈重,他松手,“不过是担心你,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
“夜色如此深,这又是在河中,你一个弱女子能到哪去?”
谢浅嗤笑,“殿下莫不是忘了,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可是‘你也算弱女子?’”
容恪胸膛传来闷笑声,“记得倒清。”
“别怪我没提醒你,今晚这外头可不太平。”
谢浅闻之心神一凛,想起私盐之事,她试探道:“何事不太平?”
容恪眼角微挑,“你先告诉我你为何在此?”
谢浅斟酌道:“我同表兄来扬州进货,谁知遇上从前有过龃龉之人。他们一路追打,我与表兄失散,因缘巧合逃到这画舫来了。”
“唔。”他似是相信了,点了点头,“你表兄在镇江做什么买卖?”
“布庄,卖些绸缎。”
“什么布庄?”
“小本生意,殿下定没听过。”
容恪似笑非笑看着她,眼角霞色越发稠艳。
“九月上旬至十月下旬,镇江共进城外地人三千八百九十人,其中持望江路引者三十余人。”
他一动不动,看着谢浅渐渐僵硬的面色,缓缓道:“不知谢姑娘是哪一日进的城?”
谢浅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查她!
倒不是觉得此事有多难办成,他堂堂皇子,令镇江将人员名单递过来轻而易举,只是她不明白他为何这样做。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良久,才道:“你查这做什么?”
见她难得露出震惊迷茫的表情,容恪心底浮起愉悦,“我生平最厌恶他人骗我。”
“所以呢?”谢浅仍是不明白,呆愣愣问,“我去镇江也好来扬州也罢,碍着你什么事?”
“不碍,只不过,骗我之人定要受到教训。”
谢浅上上下下看他,越看越觉得,此人莫不是脑中有病?
病得不轻,得治。
抓她一个升斗小民的辫子抓这么起劲,还是一个无伤大雅无关大局的小辫子。
他不是来整顿盐务的吗?
打了这么多私场,还这么闲?
容恪任她打量,实话说,他也觉得自己恐怕是有病。
他听见自己又开始犯病。
“念你初犯,我便不追究了,当你欠我个人情,你打算怎么谢我?”
谢浅一脸错愕。
她自信可以应对各种人各种局面,但容恪,永远都出乎她意料。
他似乎也没想马上要她答案,唇角深深勾起,又道:
“今日我还救了你,你欠我两个人情了,打算怎么还我?”
谢浅惊叫:“你放高利贷的吧?”
“贷息尚且有本,你这是无本放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