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右耳戴了一枚红宝石耳钉,好眼熟,在哪里见过那枚耳钉呢?
正在她努力回忆时,维修工人突然停步回头,与她对视。
那一刻,许时漪看清了他帽檐下的眼睛,漆黑幽邃,浮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气。
……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双眼。
台上,程启乾的讲话临近尾声。
最后,他致辞:“启乾集团多年来致力于公益活动,我们深知,取之于社会,回馈于社会才是一个民族企业最大的责任,亦是最深厚的底蕴。”
“今夜,我代表启乾集团所有员工对大家致以最诚挚的问候,美丽荒野,你我共筑,让我们携手并进,共同迈入下一个三十年——”
掌声雷动。
舞台顶部的道具球炸开。
程启乾张开双手,可迎接他的不是金纸与彩粉,而是一堆腥臭的烂泥。
暗黑色的泥土十分潮湿,夹杂着石块和落叶淋了程启乾满头。
全场哗然。
许时漪惊愕地望向舞台。
道具箱里的沙土落光,紧接着,数千张白色的传单散向观众席。
观众们好奇地捡起来看,可下一秒,又像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迅速丢掉了。
场馆混乱,场面几乎失控。
一张传单飘到了许时漪的脚下。
她捡起来,只见上面印着一个女孩的照片。
照片是黑白的,背景是启乾商场的车库。
女孩姣好的面孔被p上了红色的血泪,宛如恐怖电影的宣传海报。
海报最下方印了三个大字:闵晓雪。
—
入夜,正是热闹的时候。
小区一墙之隔外是家烧烤店。
到了饭点,通风管滋滋作响,油烟的热风,孜然和辣椒面的味道沿着窗网溜进来,或许还有冰啤酒的味道。
有醉汉喝多了闹事,呜哇吐了一地,呕吐的酒味比麦汁要难闻得多。
任子阳扶着轮椅去关窗。
电视上的直播戛然而止,被人匆忙切断了。
他摁开了桌上的老式收音机,里面没有人声,沙沙作响。
这是池信带来的,说是从旧货市场淘的,花了两百块钱,身价高昂直逼古董。
他想起日前池信离开时说的话。
“夜晚天空电离层加强,是听收音机最好的时候。”
任子阳问他:“听什么?”
池信描述着那声音:“沙沙,沙沙……宇宙的背景音可以助眠。”
任子阳心道自己失眠已久,听上一整晚的雪花音也未必能睡几个小时的好觉。
不过今晚另当别论。
他竖起耳朵。
醉汉似乎累了,不再吵嚷。
楼上住了一家三口,小女孩正是追星的年纪,今晚庆典上有她喜欢的明星,她叽喳了一整晚,兴致勃勃。
一阵愤怒的尖叫穿透了楼板。
窗外的树梢上,麻雀叫得正欢。
小女孩怒骂:“要死啊,这直播还能不能看了——!”
任子阳松了口气,他心想,今夜大概能够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