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卖的吃食实在是有些难以评价。
什么泛蓝的肝肺眼珠汤、用头骨盛的脑花羹就不提了,还有泡着蛟胎的血酒、闪烁卷曲的妖怪指甲……
这时候,沈樾之的肚子传出一阵肠鸣。他越看越觉得满心绝望,直到目光捕捉到了一个包子铺。
这包子铺在一众奇形怪状的店铺中显得格外正常,几个摞起的大蒸屉不断飘出蓬松白雾,旁边还放着一桌子面剂子。
刚走过去,就见牛头店主就咧开一个亲切的笑容,迫不及待地打开蒸屉招呼他:“小弟,要俩包子尝尝不?”
沈樾之眼中燃起希望之火,下一秒,就听他说:“人魂馅的,我早上亲自去忘川河抓的,包鲜的!”
沈樾之:……
你们魔族都有异食癖是吗?!!
他真的要对这个充满异食癖的地方绝望了。
婉拒了牛头大哥的好意,沈樾之沿着主街一直向前走,他饿着肚子走马观花,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一栋格外奢美的高楼,光是风铃就气派地挂了一大排。他抬头望去,只见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刻在牌匾上——衔春楼。
哦,听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正当沈樾之要离开时,忽从衔春楼中传出一道声音:“三太子殿下有赏!”
帘幕轻扬,香风四散,玉楼金阙的楼阁之中,舞姬们还未来得及荡落,就见一阵炫光自上而下飞泼洒而出——
那是实打实的灵石、珠宝、金叶子,一股脑地从三楼雅间飞出,随着叮叮当当的脆响,落成一片灿灿的金色雨幕。
随着这一嗓子在人群中炸响,一时间整个坊市炸了锅,无数魔修如潮涌入,飞身扑向金雨之中。
沈樾之脑袋还懵着,就被汹涌的人群冲了进来,他一抬头,就见三楼有一男子穿着黛紫长袍,坐在雕花长榻上,怀里斜倚着个美人,笑得一派风流,活脱脱纨绔公子做派。
他一边挥手撒钱,一边朗声道:“姑娘们今儿个演得好,本太子高兴,邀你们同乐!”
楼下人群疯了一般冲上来,吵嚷之间,有小厮顶着篮子接、有魔修施法拦、还有人撕了自个法袍当网兜。如此这般,金银财宝很快就被捡没了,很快就有人为了抢最后几块灵石起了争执,甚至大打出手,丑态百出。
沈樾之蹲下身,向不死心仍在搜寻的人问道:“大哥,这位三太子殿下是谁啊?”
“三太子你都不知道?哪儿来的土包子!”那人不耐烦地推了沈樾之一把,从他脚下捡了一片金叶子,“三太子就是魔尊如今唯一的子嗣啊,自然也是未来的魔界之主。”
“那为什么叫他三太子?是还有两位姐姐吗?”
那人动作一滞,挠了挠脸,有些不自然地说:“因为魔尊的前两个儿子,都死在了仙魔大战中……只剩下这位三太子了啊。”
故人之姿
沈樾之沉默地站了起来,想要仔细瞧瞧这位富有且慷慨的三太子时,却发现早已不见他的身影。
他只好放弃了对这位传闻中的三太子的好奇,抬脚打算离开衔春楼时,发现这里还有不少人在用膳。饭菜的香味不断地钻进他的鼻子,他大致扫了一眼,发现衔春楼的菜色,有几道居然看起来很正常。
正纠结着,一个穿得很是清凉的美艳女子走了过来,拉着他在一处坐下,并递了一卷羊皮过来。沈樾之看了看,发现只有菜名,没写价格,于是犹疑着问:“姐姐,你们这儿吃饭贵不贵啊?”
女子捂嘴一笑,“不贵不贵,我们做的是良心生意,你尽管点就是了。”
沈樾之对美人一向没什么防范之心,随手点了两荤一素,另点了一壶女子推荐的酒。出乎意料,衔春楼的菜色味道非常不错,酒液更是唇齿留香。沈樾之饱餐了一顿,有些微醺地掏出钱袋,准备付钱。
那女子走了过来,将账单递到沈樾之手上。
沈樾之只瞧了一眼,顿时吓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酒意瞬间不翼而飞了。
这,这,他吃了什么,竟然吃出了三万灵石的价格?!
沈樾之揉了揉眼睛,来来回回数了好几次那串字,而后大叫道:“你,你不是说这里做的是良心生意吗?这点东西,凭什么要这么多灵石?”
“菜价是不贵呀,贵的是酒价。这位公子,你点的可是本店最贵的佳酿,这酒要十年才能酿出一批,素有软黄金之称呢。”女子无辜地眨着眼睛,话却是句句不饶人,“公子生得这般俊俏,衣冠堂堂的,该不会是要做吃白食的泼皮吧?”
沈樾之这才发现自己被坑了,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什么黑店啊,怪不得食单上不写价格,原来是在这等着宰他呢!!!
“我……我身上的钱不够,可否先付一半,然后打个欠条?我保证一月之内必来结清……”
“不行哦。”
话一说完,就不知从哪冒出来了数名彪形大汉,围在了沈樾之身边,“不赊账是榴娘我亲自定的规矩,小美人,就算是你,我也不好破这个例呀。”
见这架势,他今日不交钱,是走不得了。
名为榴娘的女子眼珠一转,调子也拉长了,终于图穷匕见——“不过,你若实在没有钱,不若留下来做工抵债?我这正好有个适合你的活计,只需要一个月,就能还清你的债。”
沈樾之心中警铃大作,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问:“你们这里……是正经的那种工吗?”
榴娘没回,“咯咯”地笑了起来,听得沈樾之寒毛直竖。随即她定定看着沈樾之,语气笃定地道:“小美人,你不是魔界中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