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告了安,谢老夫人无力睁开眼,笑道:“你醒了,那会你崔娘娘和云儿过来,要遣人去叫你的。
猜你昨儿累着,还是好生歇歇,我已令人去寻了丹桂,叫她调养调养身子再回来,别把门户外头脏物带进来了。
另那陈嫲嫲,原是庄户,你喜欢也一并回来伺候。”
恩威并施,回一个是人昨日辛苦挣的,回俩个才算是老祖宗开恩呢。
“真的?”渟云心喜要谢,谢老夫人摆手道:“你莫急莫急,我还有旁事与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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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夫人看了看在另一边玩闹的纤云,压低嗓子道:
“云儿还小,怕吓着她,我也不想告诉你的,昨儿你崔娘娘说你惦记的很。
你姜娘娘家出了祸事,陶祖父旧疾复,人没了。”话落自轻拍了下嘴,这称呼是怎么论的。
索性人死了计较不上这茬儿,祖父就祖父吧,姜素娘年岁小,以后总不能喊人祖母。
渟云脸上笑意瞬时僵住,而后渐渐褪去,连带昨日陶姝说的那些话又浮上心头。
她退了两步,轻道:“哦,生老病死无常事,世人难免有此遭,祖母不必介怀。”
“呵。”谢老夫人笑道:“不介怀,祖母也到了这般岁数,不知哪日无常,你若与陶家幺娘要好,过几天就随崔娘娘去看看。
你若害怕,就忘了此遭,等陶府白事过了,再去寻她们玩。”
渟云再未做声,随后默默用了早膳,纤云闹了数回仍不见她回应,跺脚问:“四姐姐你今日怎变了个样。”
院中不知何时有了蝉鸣,渟云叹气回到自己处挑了本书在手里,就着窗户贴花透过来的斑驳阳光,数了一个又一个晨日晚间。
她最是不惧生死,当然要往陶府看看。
陶矜果然死的好,圣人闻听噩耗涕泗横流不能自已,除了赐原“安乐”封号为谥号外,又封姜素娘为崇安县君,食禄五百。
陶矜子女皆得圣令,一律回京奔丧,出殡之日,有御林卫开道,文武送行,仪仗贵同亲王。
渟云随崔婉坐在最后面的马车上,从窗帘缝隙看出去,白茫茫一片糊住视线,像是比去岁雪下的还要大。
哀乐散尽,渟云告过崔婉,寻了陶姝,想劝她看开些。
姜素娘乐见此事,推着陶姝给她二人特留了个空处叙话,吩咐底下女使往旁边候着就成。
陶姝对谢家早无好感,连带渟云也不想理,只等姜素娘走远,转身也要走。
渟云上前拉她手,素麻衣袖撩上去,现陶姝腕间细线只坠了单颗松明珠子。
渟云奇道:“你怎只挂了一颗,还有一颗去哪了。”她记得陶姝那日明明说要把两颗挂在一处的。
陶姝快将手抽回去,慌张打量四周无别人,“跟我来。”她带着渟云左窜右窜避开女使丫鬟,窜入一个十分隐蔽的假山洞内。
“你可千万不要与人说起你给过我娘亲珠子。”陶姝道。
“可是很多人都知道。”当天给的时候很多人都在的。
渟云稍微往后,背抵在假山内璧上,里间湿气凝成的水瞬间润往衣服。
察觉不适,赶忙转身想往外,陶姝一把将人抓回洞里,凶狠道:“那你以后不要给人。
我告诉你,要是被别人知道你给的东西吃死我爹,你就会被砍头。”
“我”渟云惊恐瞪着陶姝,一时忘了辩解当初送给姜素娘的时候,特意交代过不能吃的。
见她安静下来,陶姝缓缓松了手,送葬二三十里不曾掉过一滴泪,此时方双泪齐下,陶姝别开脸道:
“你不要怕,他自己吃的,他说要给我娘亲留点念想,不然等他日后再死,我娘亲定然在京中活不成。
还不如他早点死了,我和我娘下半辈子好顺遂。”
陶姝捂着鼻子抽泣数声,似对安乐公怨气重重,咬牙道:“笑死了,他若真心为我娘好,怎么会娶她?”
“我”渟云反手摸到自己背上已经湿了一大片,不知待会如何和崔婉交代,更不知为何安乐公死了,姜素娘两人就能顺遂。
慌乱里想不出别的办法,她连忙从手上再解了一粒鸡血紫来递给陶姝道:“你快把它串上去。”
“噗。”陶姝转啼为笑,“我都忘了,你这一大串,再给我一粒,就没人知道了。
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世间有个人可以高高在上,定人生死,对也是错,错也是对。”
渟云看着她将那粒珠子挂上手腕,似乎陶姝并不为陶矜之死而过于忧伤,可能陶姝也六亲缘浅,适合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