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这一切已经过去,但是,在回想起过往的一幕幕时,陈旧的伤口仍然不由得隐隐作痛,像是在提醒着他自己双手上沾染的鲜血,以及这一路走来所付出的代价。
雨果深吸一口气,准备调转目光,可是,下一秒,他的目光轻轻从地面上划过时,一个片段在眼前忽然闪回一瞬。
他看到自己奄奄一息,闭目躺在地面上,不省人事,源源不断的鲜血从身体中淌出,一旁的血泊中倒着一张被血浸染的油画,四周是渊渟岳峙般的黑暗深渊。
一道人影挡在他的面前,很单薄的背影,但却如生生画出一道鸿沟。
死亡伴他而行,半点无法僭越。
不过眨眼间,画面便消失了。
雨果怔怔望着那片平静光洁,没有血污的地面,久久无法回神。
“你也看到了,对么?”
雨果抬起眼,正对上云碧蓝望来的双眼。
他的喉结动了动:“那是……”
“我不知道,”云碧蓝盯着他,她摇了摇头,再一次重复道,“——我不知道。”
明明理智和逻辑告诉她,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无论如何搜索枯肠,都无法找到那段画面的前后左右连接的事件,也找不到任何的佐证。
可是,心脏不规律的狂跳,和不知名冲动的在胸腔深处的汹涌蓬勃,却在叙说着完全相反的事实。
它发生过。
它存在过。
“走吧,我们需要继续往里面走。”
如果真的像费加洛所说,这里作为现实和非现实交界的地方,是唯一不会受到外界干扰、永远独立存在的空间,那么,只要他们在这里继续走下去,那个他们求索已久、但却茫然不知何处的答案迟早会浮现出来。
雨果深深看了云碧蓝一眼,缓缓迈步跟了上去。
走廊深不见底,大小不一的油画挂在两侧,高高低低,数不胜数。
空洞的脚步声在耳边回响,声音一个叠着一个,彼此重复,像是坠入了永远没有尽头的时空之中,过于重复的、不会结束的前进,令身处其中的人开始丧失对时间和空间的认知。
苏成向前走去,由于他自己现在的身体变成了纸,每走一步,他就听会听到自己行动时所发出的“嚓嚓”声。
一步。
“嚓嚓。”
两步。
“嚓嚓。”
单调的摩擦声在耳边回荡着,几乎令人昏昏欲睡。
忽然,苏成的步伐一顿,嚓嚓声停止了。
他扭头向着身后看去,神情有些茫然:“你们有没有听到……”
没有,身后什么都没有。
四下一片寂静。
他转过身,准备继续向前,可是,下一秒,世界就变得一片模糊。
在这大片大片模糊破碎的光影中,有谁在轻轻微笑着,向他伸出手:“让■■重新认识一下■■——”
滋滋。
“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是谁?
头痛欲裂,头晕目眩。
苏成踉跄着,再次向前走出一步。
有谁笑着对他说——我不会抛下你,我们是朋友。
在逐渐成型的血肉世界中,狂风将一切都尽数撕裂,又是谁当着他的面松开手,向下径直坠落。
明明现在使用的是纸人的身体,但却仍然感受到了一股鲜明的痛感,像是一把烧红的刀生生捅穿了太阳穴,在里面反复地翻搅,撕裂般的痛楚拉拽着他。
暗室里疯狂的占卜。
荆棘相替的死亡命运。
冷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至少现在我们还是朋友,别让我连这句话都不想说。”
不……不……不……
身边的世界震动着,摇晃着,分裂着,重组着。
苏成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内部似乎都在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