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地府去吧!”
假山内,一道锋芒厉光一闪而过,太子和蓝袍少年齐齐倒地,一个被掏了心脏,一个被利刃穿破胸膛,竟是一样的死法。
那颗泛着金光的七窍玲珑心摔在地上,沾了一圈草木碎屑。
“好一对殉情的亡命鸳鸯。”
又有一道身影不紧不慢地走来,宁王拍拍衣摆,弯腰捧起那颗心脏。
“若不是那突如其来的仙人,若不是不长眼的姬家,本王还可缓缓图之,不至于如此操之过急……好在,多年筹谋,一朝收网。”
他的身上犹溅热血,高举心脏,缓缓笑了:“皇兄啊皇兄,昔年你抢了我的位置,可那又如何……终究还是我得了大位啊!”
他哈哈大笑,笑声穿透假山,传遍皇宫,要让天下皆听到他的声音。
下一刻,一抹银芒一闪而过,照亮了他的眼睛。
宁王笑容戛然而止。
他看见自己忽然被移到了皇宫的殿前广场,看见被他亲手杀死的皇兄,还有刚才双双“殉情”的太子和蓝袍少年,全都安然无恙地站在他面前。
他们脚下,一道银白大阵闪烁起伏,实明实亮,时隐时现,盯得久了,陡然涌出一种镜花水月般真假难分的虚幻之感。
是活人,还是死人?
方才种种,究竟是真实,还是做梦?
四双眼睛互相看着彼此,皆笼上一层悚然。
银白大阵拔地而起,笼罩皇城,灿烂银芒宛若浩瀚的银河星海,乌发高束的年轻修士踏星辰而来。
大梦浮生,一场幻梦。
这一刻,皇宫所有人皆从梦中惊醒,从一场血腥政变的幻境里脱出,看见天穹之下,那擡手可摘星的仙人身影。
沉墨清高居于空,乌沉眼眸染上银芒,平静无澜地映照出皇宫衆生百态。
皇宫殿前的平地上,安然无恙的太子,蓝袍少年,耀国国君,还有宁王——四人皆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场面一时极度尴尬了起来。
“不说话了?”他们听见那位仙人淡然的声音,“方才诸位还其乐融融,相敬如宾。”
宁王後退一步:“……仙人是何时发现的?”
沉墨清拨弄雪白小兽的绒毛,只有一句:“皇宫之下的阵法并不完善。”
“……原来如此,你一到皇宫,就察觉到了此地端倪。”宁王沉声说,“是我失算,错估了你的实力,你不止是筑基修士——敢问仙人究竟是何等修为,筑基巅峰?金丹?”
沉墨清不语,只是淡然地一下一下拂过雪白小兽的脊背,任由那条细长尾巴缠住自己手腕
“……事已至此,看来仙人是不会放过我们了。”
耀国国主缓缓开口,目光一点点转向了宁王。
“历代先祖的心血,不能在我们这里断送。”
“你从小就比我争先,现在,就由你继续代我向前吧。”
“父皇!”太子出声。
耀国国主看也不看他,脊背挺直,眼睛穿过皇宫大殿,投向那把金黄龙椅:“与其在只差一步时功亏一篑,被外来之人摧毁耀国基业,不如放手一搏,助你登天!”
话音落,不见他有任何动作,脚下突然蔓开鲜红纹路,亮起的法阵长出无数荆棘,将他缠没——一瞬之间,耀国国主化作一摊血泥。
沉墨清眼眸泛起冷意。
阵起的第一眼,他就看出这道大阵连接着整个皇城——连接着整个耀国。
耀国千万百姓之气运,交织汇聚为无数丝线,构成了这道繁复大阵。历代皇室的龙气汇聚,叠加百姓的生生世世——因果庞大,纠缠交错,已成一体。
太子退後一步,两步,三步——拔足狂奔。
蓝袍少年漠然地看着他的背影,手指一动。
噗嗤。
一道利刃贯穿太子心口,他扑通跪地,挣扎着扭转头颅,死死盯着蓝袍少年,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麽——就这样死不瞑目地咽了气。
新的荆棘涌出,缠住太子,将他拖入红色的阵法之中。
宁王呵呵笑了:“没有七窍玲珑心也罢,多亏了皇兄自愿献祭,加上你这纯正的储君血脉……足够了!”
他摊开双臂,脚下的赤色大阵离地三寸,再次覆盖整座皇城,无数鲜红气息流淌,化作庞大的红云,从四面八方汇聚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