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又和别人走那麽近,还对他们笑。
雪白小兽一声不吭地趴在年轻人族肩头,一副淡然从容的样子。
过了一盏茶。
雪白小兽站起来,开始咪咪呜呜的,似乎很想挠人。
沉墨清淡定地拍拍这只小毛绒球,带他走了。
华灯初上,照映人间皇城。沿河一家酒楼,店小二眼尖地发现白日那位出手阔绰的客人回来了,殷勤上前,将他引至留好的雅间。
“全鱼宴来咯,客官请用!最近可是月花鱼最肥美的时候,就连仙人吃了我们醉仙楼的鱼宴,都要赞不绝口呢!”
沉墨清执起筷子,笑道:“说好的飞鱼?”
店小二干笑两声:“那……那鱼在河里游着,日光一照,河水清澄澄的,就像鱼儿在飞嘛。”
苍舜叼起一条鱼,听身边的人向那店小二打听起了城中事,问了一会,便让他出去了。
月花鱼的确鲜美,肉多刺少,粘上红烧的酱汁更是别有风味。苍舜将盘子推到沉墨清手边,示意他趁热吃,又溜达到一尾清蒸的鲜鱼旁边。
忽然感觉哪里不对。
转眼,雅间里多了个俊美的黑发男人,把凳子搬到沉墨清身侧,挨着他坐下,又摊开掌心,默默地等他发筷子。
沉墨清对上那双眨巴眨巴的赤红妖瞳,心道,还挺乖。
刚把筷子放到这只妖皇掌心,就见妖皇端起他的茶盏——
沉墨清夺了回来,给他换了个新的。
也不是很乖。
身边的妖皇又在嘀嘀咕咕,沉墨清只当没听见,淡定地拾起筷子,给他夹了条鱼尾巴。
夜间下起了小雨,细碎雨珠敲打窗楹,直至黎明方散。
上午时分,月府来了客人。
“兰姨!听说姑姑今日起来大好了,是不是吃了我送来的仙药!”
绸衣男子脚步匆匆,穿过厅堂,被一位发丝雪白的老妇人拦住了去路:“承蒙月少爷好意,不巧,昨夜下了一晚上雨,早起没有晨露,便没服那仙药。”
绸衣男子想也不想地道:“不可能啊,那姑姑她怎麽——”
“小姐的朋友来了,带来了小姐师门的仙药,”兰姨笑道,“夫人服用後,今天一早什麽病都好了。”
绸衣男子一愣:“霜姐姐的朋友……等等,不会是那个相貌平平无奇,带着一只老虎到处跑的人吧?”
“他不是骗子吗!”
兰姨笑而不语。
明净室内,脸色红润的月夫人捏着一枚绣花针,穿针引线。
“过几月是霜儿二十八的生辰,我准备为她缝件新衣,多年未见,不知她身量,小仙师可否告知?”
她笑容满面,明眸有神,和昨日已然判若两人。
沉墨清身边的木几摆着一叠月花糕,他拾起一块喂膝上的雪白小兽,三言两语地描述了一下。
月夫人捏针的手一顿:“……长这麽高啦?”
她低头,慢慢放下绣棚,绕到屋角衣柜前,一下下抚摸着里面的衣料:“当年霜儿也就及我腰这般高……这些衣服,怕是要穿不下了。”
沉墨清目光扫过,一叠叠新衣,从短到长,整齐地安放在木柜内,快要填满一整个衣柜。
缝就新衣的母亲,表情既遗憾,怅然,亦有欣慰。
他的眼睫微微一动,不再停留,起身告辞。
廊外飘来一阵细雨,苍舜跳到年轻人族肩上,用尾巴蹭蹭他:【不是说要问她一些事情吗?】
沉墨清立在廊中,观檐挂雨帘,一言不发。
过了片刻,他轻轻开口:“娘亲也给我做过许多件新衣。”
每年一件,盼着他回来。
可惜,凡人衣料,又不是仙丝灵线,一把火就烧没了……到最後,竟然一件都不曾留下。
苍舜陷入沉默,看见年轻人族静立廊下,乌沉眼眸唯映着一场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