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我诀修行缓慢,苍舜始终寸步不离地守着沉墨清,转眼已过二十日。
这段时间,也有楚家人来此探望,他都是直接神魂离体,本体依然留在沉墨清身边,掌握着一切动向。
楚山和楚水经常跑过来,想看看之前那只雪白小毛绒——结果只看到一个脸色阴沉的高大男人,哇哇跑开,过了几天,又跑来探望那个说话很好听的温和修士。
结果也不让看。
“小气鬼!”
苍舜:“回你们家去。”
楚母也来过一次,向苍舜打听楚不渡行踪——据说楚不渡仍在青月州,并未归家。
“渡儿想陪着他的中意之人,我也能理解。”楚母叹笑道,“凡人女子,孤零零拉扯了孩子二十年,实在是委屈了她。待他们夫妻归来,楚家定然要举办一场盛大婚礼,弥补这些年对她们的亏欠。”
“届时,还要邀小友和你的道侣一同参礼。”
苍舜平静应下,心思仍在沉墨清那里。本体旁边,年轻修士依然静静阖目,不再流血,周身修为尽散,与凡人无异。
楚母便笑道:“小友和道侣果然情深义重,闭关也寸步不离地守着。我会下令,让其他人别来打扰你们。”
楚母离开後,苍舜神魂立刻回归本体,安静地看着身边的人。
道侣。
修仙之人,心意相通,便要昭告天地,结为道侣。
若他和他昭告天地,恐怕当场就能招来天雷。
不管,天谴又怎样。他就要他做自己的道侣,让这世间之人都知道,他们天造地设,天生一对。
……就是不知道他会答应他吗?
就算答应,应该也要等到复仇之後了。
好吧,那他可以等着,多久都可以。
妖皇轻轻垂首,怕压疼年轻人族,只敢用最柔软的绒毛贴贴他的脸颊,小心翼翼地蹭一蹭。
他的人族已经二十日没有和他说过话了,所以,哪怕只是这麽个简单的贴贴,也能令妖皇高兴地摇摇尾巴。
摇了一会,看看沉墨清苍白的侧脸,又不高兴了,蔫蔫地趴成一大坨,尾巴也耷拉在了地上。
下一刻,妖皇忽然肌肉绷紧。
……又出现了。
胸腔仿佛钻入了一根荆棘,直抵心脏,让心口泛起一阵尖锐刺痛。
这段时间偶尔会出现的心脏刺痛,越来越无法忽视。
苍舜下意识瞄了眼沉墨清,见他依然闭着眼睛,悄悄松了口气,落地无声地来到石洞一侧。
灿亮的妖纹盘旋萦绕,化作一口熔炉,无数世间罕见的天材地宝投入炉中,皆成了辅料——只为熔铸一把未成之剑。
剑藏铁胎里,尚未出鞘惊世。
苍舜擡手,一滴心头血飞出,坠入熔炉,融于剑胎之中。
天下第二的名剑尘芥,是以世间极为罕见的仙铁铸成,九千州上万年来只出过这麽一块,举世难寻。
妖皇的皮毛已是天地至宝,心头血虽然逊于万年唯一的仙铁,但世间万千灵物,亦无能与之比较。
他要为这个人造出一把最好的剑。
他亲手打造的剑。
妖皇又回到闭目静坐的年轻人族身边,趴了下来,尾巴轻轻绕过那纤细的腰。
心脏不疼了。
于是打了个滚,落下一地毛毛,有不少都粘在了沉墨清的衣摆间。
毛茸茸的雪白妖兽一声不吭地盯着满地的掉毛,目光默默上移,又落在了沉墨清搭在膝间的修长手指上。
圆溜溜的妖瞳一眨不眨,凑近了一点。
他好久没摸我了。
妖皇头顶的兽耳微微耷拉了下来,脑袋低垂,又往前凑了一些,几乎要挨到那修长手指。
头顶并没有落下一只带着淡淡香气的手,和以前一样温柔地抚摸他。
“……”
绒毛有些乱糟糟的妖皇又趴在了地上。
想看见那双漂亮的眼睛,听见那些只对他说的好听的话。
他会等着他的,两个月,三个月,一年,五年……又或者,五千年。
昏暗的山洞里,一双红宝石般的妖瞳静静亮起,庞大而美丽的雪白妖兽和以往一样,孤零零地守候起了他的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