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进喜说,”至冬的声音已经在发颤了,“他说,昨夜三更进了宫的是陈国公。”
啪——
季春君手里一滑,整碗血燕就?摔在了地上。
“娘娘!”移夏下意?识抬手去护自家?主子,小臂不慎被碎片划了道口?子,殷红的鲜血为血燕更加几分颜色,但?她却无暇顾及伤口?,而?是先看向季春君,“娘娘没事吧?”
“我没事……”
“娘娘!”至冬也凑过来仔细检查着主子的身体衣物,确认真的无碍后才松了口?气。
“都说了无事,移夏快去处理伤口?,至冬把地上的碎瓷处理一下。”
等?侍女都下去了,季春君这才向后跌进引枕,颤抖的手摸了几次才摸出帕子来擦汗。
闷在帕子中深深吸了几口?带着暖意?的空气,季春君逐渐平复了心?神?,她现在是季家?唯一的主心?骨了,无论如何,她不能倒下去!
您看,是保大还是保小?……
景帝是?个什么性格,季春君入宫多载早已熟知,他?拥有着?帝王该有心?术与独断,同时也具备着?帝王逃不掉的猜疑和多心?,她是?想先?用党争之说来为父兄争取些?时间,只?要景帝相信谋逆之事有陈家的手笔,他?就会迟疑,思考如何制衡二者。
可陈国公昨夜才入宫,摆明了是?景帝得到某些?消息后,第一时间找他?商讨,商讨什么呢?季春君绝望地闭了闭眼,父兄这些?年的风头还是?太盛了……
她也劝过父亲不如早早解甲归田,可是?父亲总说他?先?是?南楚的将军,后是?季家的季述安,他?既然有能?力可以保家卫国,就绝不会后退一步。
一门双将对于季家来说还是?太重了些?,所以她总是?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调和,让季家走得更?稳更?长一些?,现在看来,她似乎是?作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丈夫的背刺,君王的无情,母族的倾倒一瞬间全部压在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妇人身上,她闭着?眼默默叹气,尽量让自己头脑清明,如果,季家的谋逆是?景帝同意,或者说默许下产生的罪名,那么她还可以做些?什么?
季春君首先?想到的,就是?要活,至少她得活着?,她必须得带着?季家撑到父兄回来自证清白,禁足封宫虽然让她丧失了部分主动权,但在某种程度来说对她其实也算一件好事。
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特别是?处在这种无尽压力与崩溃下的等待,季春君在这种环境中苦等消息宛如一只?惊弓之鸟,只?觉得每一个细微的响声?都?可能?会变成一道惊雷落在身边。
而?这雷最终也确实落了下来。
季春君虽然封锁了季家叛国的消息,但长乐宫里还是?人心?惶惶,与此同时大家又小心?地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努力让自己和往常一样,被禁足的第二日,季春君惦记着?被自己撕坏的小衣,干脆张罗着?侍女一起?重新再制一件,也好转移一下大家都?注意力。
“娘娘,咱们就用这个双鱼庆吉大纹样吧?看着?喜庆又轻巧,小主子贴身穿着?也不难受。”
“这个五福临门倒也不错,我们再绣个围涎好了……”
皇后好不容易漏夜赶来,看见的居然是?长乐宫上下其乐融融的景象,脸上的笑意不免减淡了一些?,美好又温馨的画面承托得她的努力与算计仿佛笑话一般,任谁看自己的笑话都?会笑不出来吧?
贤妃真当她封宫是?想要季氏女好好养胎,再顺利诞下一个皇子吗?陈德贵这个没用的东西!叫他?仗势欺人刺激贤妃这点事居然都?办不好,亏她还特意放周进喜进去散布恐慌呢!
陈皇后心?里虽然满是?怨忿,但面上还是?挤出了一抹勉强能?称为关?切的笑容:“妹妹不是?才见了红,怎么不去躺着??”
长乐宫封宫,皇后是?一个人来的,随行的宫女太监都?在外边候着?,而?她脚步又轻所以季春君没能?第一时间发觉。
当她听见皇后嘴里不着?四六的胡话时,心?里的戒备值就拉到了最高?,季春君站起?行礼后立刻反驳:“皇后娘娘从哪里得的假消息,嫔妾身体很好,腹中的胎儿?也很乖,并没有其余症状。”
没有?陈皇后微微挑眉,她当然知道没有,她恨的就是?各种刺激之下贤妃的身体依旧康健,而?她此行的目的就是?无中生有!
“妹妹不要使?小性子了,快去床上歇着?,总归自己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她靠近季春君,抽出帕子假模假样的要帮人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却被躲开了。
陈皇后的手僵在半空中,却也不恼火,只?是?更?加轻声?细语:“妹妹对于封宫一事可是?心?有不满?本宫与皇上因为季家之事忙得焦头烂额,一是?悠悠之口不好搪塞,二是?怕闲杂人等来扰了妹妹清静,刚才得了空略坐一下,就听见下人来禀说妹妹宫里泼出去好大一盆血水,本宫立刻就来了……”
季春君还是?一脸戒备,但也接了皇后的示好:“谢谢娘娘好意,嫔妾的身子嫔妾自己心?里有数。”
陈皇后笑得意味深长:“有数就好,本宫还担心?外面的风言风语会影响到妹妹安胎呢,听说季老将军阵前受伤本宫可是?吓得不轻,据说老将军在与西金厮杀之时,遭遇了北狄的伏击,性命堪忧呢……”
她说完才装作一副不小心?失口多言的表情:“呀!妹妹有孕听不得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