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再一次被无视后,景帝终于费力地?抬手掀翻了面前的水盆,他整个人被架在龙塌和被褥枕靠间,只能斜眼睨着陈皇后,看着她?依旧一言不发?,却?实打实愣了一下才又恢复了先?前不喜不悲的表情?,慢慢蹲在地?上收拾起了残局。
“怎么?皇后敢要朕的命却?不敢承认吗?”似乎是窥见了陈知瑾的片刻失控,景帝冷笑一声,更加来劲了,“皇后真以为你们陈家可以得逞吗?”
焦躁、求而不得的抓心挠肝让曾经也算得上俊美的景帝面目可憎了起来,参汤有问题!第一日被停汤后,他就觉察到了不对?,身体变得非常空虚,四肢居然连半分力气都没有了,意识到陈家早对?自己下手后,景帝心中再恨,却?也只能过一过嘴皮子瘾,太晚了,他发?现的太晚了。
已经没有办法?再戒除了,景帝猜测汤里大概放了什么能透支精力的药物?,不喝便浑身难受只能倒在床榻上成为一个活死人,可要是一直服用,回?想起每次喝完参汤后心脏总会猛跳一阵,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要是一直服用,怕是会死的更快。
他从前一直以为自己还有时间的!景帝愤愤地?盯着陈皇后,每多看一眼,心中的恶念就会增加一分,都怪你!我不好过,你也别想过的舒心!
帝后毕竟是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两人都清楚对?方?都痛处是什么,于是景帝主动?暴露了楚耀回?的身世:“想不到最后能继承大统的,还是朕和春君的孩子,皇后曾经有三?次机会可以杀掉他永绝后患的,可惜,你没有。”
水盆又一次翻倒在了地?上,陈知瑾猛地?起身,根本就没有什么龙凤胎!原来楚耀回?就是楚桃,曾经那个只能在她?手下仰她?鼻息的怯懦公主居然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陈皇后面如菜色,季春君临死前留的这?个后手,居然真毁了她?多年来的谋划!而她?明明早可以阻止这?一切的……
“母后这?样看着我,是有什么话想对?儿臣说吗?”楚耀回?隔着空旷的大殿与陈知瑾对?视,明明是胜利的时刻,他却?觉得恶心极了,陈皇后恶心,周围的门阀世家们也个个都让人恶心,南玉皇宫里的一切都泛着让人作呕的潮意,甚至,他也是如此。
戴着一副体面的假面,却?做着最恶心阴毒的勾当——他在逼陈皇后自戕,陈知瑾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兵马是楚明盛招揽的,有谋逆嫌疑的也是陈家,而她?藏在其中,却?依旧捏着一个贤后的名头。
所以楚明盛可以被他按死在汉河汹涌的江水之中,陈家也因为叛国被景帝抄家削爵,但是面对?陈知瑾,两人却?都无能无力,至少楚耀回?是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了解了自己嫡母的。
但放过她?,哪怕是让她?在冷宫中艰难度日,楚耀回?也是不愿意的,是以他只能攻心为上,逼她?自己去死。楚耀回?原本以为按照陈皇后的性子,自己需要花好一阵功夫。
却?不想陈知瑾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只问了一个问题,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缓慢却?又坚定?的服用了毒药,她?问:“赵观南呢?”
陈皇后问的突兀,楚耀回以为她还寄希望于和亲,以为只要促成和亲就能力挽狂澜,男人眯了眯眼,回答道:“姐姐当然是回?西金做国主去了。”
提起赵观南,楚耀回?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他没有说出姐姐的真实去向,而是捡了个无关痛痒的角度刺激着陈知瑾:“还要多谢母后,要不是你让父皇再次重病卧床不起,姐姐应该也要费点力气才能回去。”
陈知瑾听完愣了好一会,她咬紧了牙关保持了自己的从容:“成王败寇,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她?没什么好说的,却?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为什么她?非要绕个弯去拿自己想要的东西呢?
陈知瑾笑了一下,放心地?把后背展示给了楚耀回?,她?转过身缓步走向龙椅,一步一步,每走一步她?就会想到一次自己绕弯去求得所愿之物?的场景。
明明喜欢四书五经,却?在母亲的眼泪中转而学?了女工女德;明明不满父亲只会教导弟弟明经策论,却?也从未争取过,而是将所有女儿家该有的贤名奉行到极致,去换取父亲的认同?;明明从不关心男欢女爱,可为了让自己显得正常,及笄后便开始寻找如意郎君……
直到坐在了龙椅之上,陈知瑾才最终想到了自己人生中最大的一个弯路——她?想要不再被人左右的权力,然后点头答应嫁给还是王爷的景帝,此后漫长的二十余年却?被夹在了景帝和陈家之间左右为难,再也没有过舒心的日子。
回?忆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陈皇后来不及抚摸象征最高权力的金椅,她?只觉五脏六腑一阵抽搐,血就从七窍中流了出来,是毒发?了。此刻,陈知瑾脸上的笑容里渗着血色,却?也笑得无比满足,原来这?张椅子,坐起来是这?个滋味。
如果她?能看清内心,不因为女子的身份对?自己设限,而是和赵观南一样自己来坐这?个皇位,可能早就成功了吧?
姐姐不在的第十天,想……
陈皇后的死震慑了不少殿内的世家?族长,这时他们才突然反应过来?,楚耀回要他们去死,是?这样简单的事情。于是?有人开始挣扎,有人思索着对策,还?有人浑身僵硬,再看时,那人身下已经有了污秽的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