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英国。
这两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他终于……还是走了。
被自己那些残忍的话,彻底推开了。
推到了遥远的、触不可及的彼岸。
谢聈握着手机,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
心脏传来一阵剧烈的、尖锐的疼痛,仿佛被这句话彻底洞穿。
他应该感到解脱的,不是吗?
他达到了目的,商寄离开了,安全了,可以去走他的“正常人”的路了。
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痛得像是要裂开一样。
眼前一阵发黑,他猛地弯下腰,剧烈的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冰冷的泪水失控地涌出,砸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谢藩闻声冲进来,看到他这副样子,吓得脸色发白,连忙扶住他:“小聈!小聈你怎么了?别吓妈妈!”
谢聈推开母亲的手,踉跄着冲进卫生间,反锁了门。
他打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拼命冲洗着脸,试图掩盖那无法抑制的泪水和水流声掩盖那破碎的呜咽。
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眼眶通红,眼神空洞得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他亲手葬送了他的太阳。
从此,他的世界只剩下永夜。
高考,在一种行尸走肉般的状态中来临,又结束。
谢聈发挥得不好不坏,成绩足够上一所很好的重点大学,但距离他曾经梦想的清北,差了几分。
老师家长都觉得惋惜,认为他是被考前那场“风波”影响了状态。
只有谢聈自己知道,他的心早就空了,那些分数和排名,早已失去了意义。
填报志愿时,他几乎没有犹豫,在所有志愿栏里,都填上了远离南方的、遥远的北静市的大学。
他需要离开。
离开这座充满回忆的城市,离开每一条一起走过的街,每一处一起停留的角落,离开那些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目光和议论。
谢藩看着志愿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红着眼眶叹了口气。
她知道,儿子是想彻底逃离这里,逃离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商寄家似乎也彻底沉寂了下去。
没有人知道他具体去了英国的哪所学校,也没有人再提起他。
他就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曾经激起惊涛骇浪,最终却沉入水底,再无音讯。
只有顾及和陈倚偶尔会面露担忧和惋惜,但也不敢在谢聈面前多提一个字。
离开南川的那天,天气晴朗得刺眼。
火车站人潮汹涌,充斥着离别和期盼。
谢藩送谢聈到站台,一遍遍地叮嘱着注意身体,好好吃饭。
谢聈只是沉默地点头,眼神疏离而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