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书房,想帮商寄整理一下书桌。
——那家伙虽然工作上雷厉风行,但书桌总是有些乱糟糟的。
整理着散落的文件时,他无意中拉开了一个平时不太使用的抽屉。
里面放着一些商寄的旧物,几张以前的证件照,几枚用旧的钱币,还有一沓……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信件。
谢聈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他认得那些信封和信纸的样式,甚至认得那上面熟悉的、属于自己的字迹。
那是他过去十一年里,在每个思念蚀骨、却又不敢寄出的日子里,断断续续写下的信。
一年一封,从未间断。
写完后便锁进北静宿舍的抽屉最深处,从未想过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它们怎么会在这里?
谢聈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拿起最上面的一封。
信封已经有些泛黄,上面写着日期,是他们分开后的第一年。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它。
信纸上,是他熟悉的、工整却带着一丝颤抖的字迹。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只有密密麻麻的文字,记录着那一年的痛苦、迷茫、无尽的思念和……祝福。
【……今天路过一家音像店,听到里面在放我们以前常听的那首歌……突然就走不动路了。商寄,你在英国还好吗?那边天气应该很糟吧?记得多穿点衣服……我知道我没资格再说这些了……只是希望你好,真的希望你好……】
【……高考成绩出来了,我考得还行,但没达到最好的预期。你呢?你那么聪明,肯定考得很好吧?……】
【……又一年夏天到了,南川的夏天还是这么热。你那里呢?……】
每一封信,都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的记忆闸门。
那些被他强行压抑的情感,那些在药物和麻木下隐藏的伤痛,透过文字,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
他一封一封地看下去,看着自己的笔迹从最初的痛苦挣扎,到后来的麻木平静,再到最后几年,只剩下简单的记录和一句不变的、执拗的祝福。
最后一封信,是去年写的。只有短短几行。
【第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又真慢。我好像快要记不清你的样子了。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吧。但还是想说,无论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都希望你平安快乐。】
信的末尾,是他每年都会写下的、同样的那句话:
【尽管这个门太窄,太小,我还是想牵着你的手一起走过。】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谢聈蹲在抽屉前,泣不成声。
他从未想过,这些绝望的呓语和卑微的祈盼,会有被另一个人看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