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就被叫去父亲的书房。
她懵懂地凑过去,看见父亲在绘制丹青,画中人不佩珠翠戴木簪,一袭青衣融入山水,随着笔墨一勾一点,熟悉的面容跃然纸上,她高兴地指着画中人喊“娘亲”。
杨少卿低头看她,眼神中浸着如水的温柔,和稚幼孩童看不懂的悲伤眷念。
他力道柔和地把小女儿抱在怀里,叫她仔细看着画中女子,然后轻声告诉她:“小峥,你娘亲最喜欢颜色的是青色。”
“喜欢到不讲理,自己穿不够,还把我的绯红绛紫袍子都丢了换成青衣,你看,她总爱欺负爹爹。”
杨少卿别过头,光影模糊他的神情:“真是,本来还想等你长大了…给爹撑腰呢。”
父亲的手揉揉她的小脑袋,语调发颤,又带着笑音:“小月峥,替她,也替爹爹记住,好不好?”
杨月峥迷惑地看看画看看爹,随后伸出小小的双臂抱住头顶的手,灿然一笑:“好!”
原来…是娘亲最爱的青色啊。
指尖触碰到包裹,杨月峥不再出神,她揭开包裹,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檀木匣子。
段春及笃信而温和的注视下,她翻开了木匣,一瞬间,仿佛世界的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杨月峥不由自主地屏息,眼神放空,仿若被被巨大信息量冲击,不知过了多久,姬淮快速将她拽离木匣,二人摔倒在地。
好在有用,杨月峥大口喘息到呛咳,她拭去眼角湿润,撑身倚墙:“那是什么,我已经……死了?”
她看到自己成为逃兵,孤身走了很远的路,直到找到山匪们,才来到凉州,她拼尽全力地救人,却,却被本该是援军的玄甲军缉拿,她还害死了爷爷,还……
姬淮抱臂,低声道:“那是再也不会到来的未来。”
段春及勉强站起来,他从刚才就感到奇怪了,除了身体上哪哪儿都疼不太舒服外,神智都很清楚,也丝毫感受不到方律的存在。
“因为若三给的手串。”姬淮看向他手腕上的木串,神色舒展,“他专门托我带来,说你一定会需要。”
“嗯。”想到若三面无表情着急的样子,段春及也不禁笑起来,他靠近木匣,一沓空白的宣纸上,是一块剔透到近乎发光的玉。
看起来不太像自然形成的东西。
杨月峥也明白过来,她抿唇:“殿下和…你们也有类似的记忆吗?”
“算是吧。”段春及反问:“你会认为那是真的吗?”
杨月峥踌躇半晌,她摇摇头:“这份记忆很突兀,它和我的经历并不一致,像一种错误的预知……”
她脑海中划过万千星海,匪夷所思的猜测漫上心头:“或者,这是我所经历的事,只是它被改变了。”
话音落下,她若有所觉地看过去,对上段春及笑而不语的神色,终于了然。
荒谬的猜测成真,那么陛下和摄政王未卜先知的举动也就有了原因。
可她还是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