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参加“彩虹计划”的共有五十二人,都是在校成绩优异的精英。然而他们之中,能走到最后的不过十人。“彩虹计划”没有末位淘汰制度,根据欧凯的说法,那些离开的都是在课程中段自愿离开的。
一个哨兵问:“好不容易通过了遴选,他们为什么要走呢?”
“因为人是有极限的。”欧凯答,“很快你们就知道了。第一周,你们就会有约三分之一的人离开。”
欧凯把他们带到了园区深处一块空地上,让他们根据“哨兵”、“向导”分好组别。缇娅跟着欧凯走了,于是弗莱门再找不到第二个可以聊天的对象。他由另一位负责人引到向导活动的区域。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收好宿舍,晚上七点再去礼堂集合。
弗莱门和另一位男性向导住双人间。他的舍友肤色黝黑,头发打着小卷。
把行李箱放好后,弗莱门首先向他介绍自己:“你好,我叫弗莱门。”
“我叫阿普。”那人同他握手,“我知道你,弗莱门。我们是一届的,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
弗莱门显得很惊喜。“你也是瑟拉老师教的?”
阿普羞赧一笑。“是的。”他说,“不过我成绩比较一般,不比你起眼。”
“哪有的事儿,都在一个营地里,我们不都一样嘛。”
之后弗莱门查户口一样,问了阿普好多问题。阿普个性没那么外放,却也不忸怩,弗莱门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一来一回的,居然也不显得尴尬。
弗莱门从阿普那儿知道了许多未曾听闻过的消息。原来瑞斯坦还存在这样一个群体,他们到很晚很晚的时候才出现哨兵或向导的分化倾向,因此他们先是在普通学校读了几年,然后才转入哨兵或向导的专门学校。阿普就是其中之一。十七岁前,他一直觉得哨兵向导是上帝选中的骄子,离自己不甚遥远。然而十七岁生日后的某天,他在街上闲逛,看见了部分人身上有细细的白线,也就是“精神触手”。那会儿他还以为自己是疲惫过度,幻视了。一直到新学年的例行体检,他才被确定是以为后天觉醒的向导,转入了专门的向导学校。
弗莱门缠着阿普,要他再多说些普通人的事情。
阿普苦笑道:“这有什么好聊的。”
“很好聊啊!”弗莱们掰手指数着数说,“比如看不见精神触手,该怎么分清发狂和不发狂的哨兵呢?如果撞上一个待疏导的哨兵,那不是很危险。”
“普通人很少能见到发狂的哨兵吧。一来人数稀少,二来大部分哨兵不是都配备了向导,再不济还有向导素嘛。”
“也是哦……对了,你那时候怎么看待哨兵跟向导的?”
“我说过了,很厉害的人,被神选中的天之骄子。我一度觉得我们之间有很遥远的距离,没想到自己后来也成了向导,感觉像是被苹果砸中了。”
“苹果?不是馅饼?”
“也许你没听说过这个故事,据说在很久以前……”
六点半,弗莱门带着新听来的故事,高高兴兴地往礼堂走。与其他渴求在“彩虹计划”里表现自己的向导不同,弗莱门并未被欧凯的话所吓到,他随心而动,轻松得仿佛是在郊游。
下午他还饶有兴趣地逛了一圈园区。不光是向导活动的场所,连哨兵以及周遭的空地都没放过。他留意到这园区大体呈“t”形,顶上那横中,左半边属于哨兵,右半属于向导。除了这两块区域里存有几栋外观简单的筒子楼外,其他地方都是荒地。大片芦苇生长在路边,平均有一人高。弗莱门试着在里边走了一圈,芦苇须扫到他身上时,他感觉皮肤痒痒的,麻麻的。
他在芦苇从往外看,正遇上缇娅走出来,于是他灵机一动,绕道缇娅后边,准备吓吓她。
“缇娅!”
“哇!”
缇娅果真被没预料到他的出现,整个人往后踉跄了一下。她费了点神才醒悟过来,不由分说地往弗莱门那儿扑过去,一手掐住弗莱门的脸,恼怒道:“装神弄鬼的干什么啊!”
“对不起,开个玩笑……”弗莱门闷闷地说。
“玩笑是这样开得吗!”缇娅泄愤似的又用另一只手扯了弗莱门一下,“你从哪冒出来的?”
弗莱门捂着脸,手指向芦苇丛。
缇娅没好气道:“呕,你还真不怕挠。”
“没那么可怕。”弗莱门好声说,“我试过了,就是有点难受,但在可以忍耐的范围内。你要不要也试试?”
缇娅出言谢绝了他的建议。她同时劝弗莱门说少惹事儿,这里不比学校,真遇上什么没有人可以帮助。
她透露给弗莱门:“哨兵已经有个人回家了。”
“这么快?”弗莱门眨眨眼,继续问说,“他是遇到什么了吗?身体原因?”
“不清楚,好像是沾上了奇怪的虫子。反正他是被救护车拉走的。”缇娅耸耸肩,跟着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凑到弗莱门耳边私语道,“我刚刚听来的——你别跟别人说啊。”
“你说?”
“救护车把人拉走的时候,那个欧凯在和别的负责人发牢骚。他说白塔一定疯了,居然把我们拉来瑞斯坦的边缘。你应该知道‘边缘’代表什么吧?瑞斯坦的保护范围跟我们想得很不一样,别擅自行动,在这儿真出了事,失踪或者别的什么,没人能帮到你的!”
从后来的发展可以看出,彼时弗莱门并未把缇娅的警告放在心上。他的确对“边缘”二次产生了思考,但思考的结果却是听天由命、自在就行。或许这也是一种生活的智慧,因为普莱森特在后面不停向他强调说:跟着直觉走,因为有时候你会巴不得自己什么都没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