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哨兵向导的圈子里,精神域是半公开的秘密,但实际上,能完全掌握它的哨兵向导并不多,往高了估计也就在百人不到,基本上都是些小势力的首领。弗莱门虽然刚接触精神域不久,但黑暗向导的天赋是母庸置疑的。前两天,苏珊娜已经输在了他的手下,如果敌人真能盖过他的精神力量,那阿勇……
等等!
另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弗莱门的脑际:如果那人真是因为精神域强度高,部分吞噬了他的精神域才不被发觉的,那阿勇跟他的链接也应该断开了才是!他为什么还能感知到阿勇的存在,甚至能感受到哨兵的暴躁?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疑点太多,只有到现场才能知晓了。
“快了,应该过那个拐口就是。”弗莱门跟身后人说。
队里有人出事,阿布雷斯作为队长首先按捺不住。他听到弗莱门的话,一下跑到众人前边,用手扒开密集的灌木丛,抢先挤了过去。
弗莱门是第三个到达的,他身后,苏珊娜喘着气也赶到了。
阿勇靠在一棵树上,双眼紧闭着,面色安和,似乎只是睡着了。卢瑟和阿布雷斯围着他,其中一人正把手指搁到阿勇鼻下,想看看还有没有气息。
“有气,活着!”卢瑟兴奋地叫了起来,他刚喊完,回头与弗莱门对上了视线,突然想起向导的能力,搔着脑袋尴尬道,“这不是吓忘了嘛……对,向导链接还在呢,这人到底活不活哪需要这样试啊!”
苏珊娜冷冷道:“关心则乱,可以理解。但请下次务必记住我们向导的作用。”
比较起哨兵,这两位向导处起事来镇静许多。苏珊娜让两个没用的男人让开位置,自己则蹲下身来对阿勇进行了一番检查。
“看样子应该是收到了精神攻击。他有爆发过吗?”
她这话是问弗莱门的。所谓“爆发”,指的是哨兵被同类攻击精神图景后所产生的应激反应:精神图景在瞬间沸腾,哨兵的身体机能会在瞬间达到峰谷,约三分钟后回落到正常水平。如果精神触角同时连接着哨兵,那向导也会有所感应。
弗莱门摇头,他说:“我的感觉是他的精神图景在一瞬间出现了崩解,精神触角也险些脱离了。”
“瞬间崩解?”苏珊娜不可置信地说,“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事儿。虽然哨兵的图景很脆弱,但瞬间崩解……”
“对手只可能比他强大百倍甚至千倍。”弗莱门说。
这个判断仿佛一座大山,重重地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卢瑟说话了:“迪尔契办得到吗?”
“什么?”弗莱门面色不善地看向他。
“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卢瑟说,“我只是好奇,如果这个袭击者和迪尔契撞上,能不能讨得个好。”
“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并不在场的人身上。”弗莱门不快道。
好在阿勇很快就醒了。他的躯体受伤不重,问题全在图景上——崩解后的图景实在是废墟一片,弗莱门和苏珊娜两个人花了点功夫才把它复原好。
阿勇迷蒙地睁眼,嘴里含糊不清:“谁……水……”
“他要水。”苏珊娜说。
于是一根蕨类植物的块茎被塞到了他嘴里。
阿勇嚼着野菜,艰难地把残渣吐了出来。他咳嗽几声,涎液从嘴角处流下,滴进了脚底的泥里。
缓和了好一会儿,他才讲述出方才的经历。
“我本来只是到这边来看看,有个人伏击了我。”阿勇仰着头,天幕间孤月高悬、星河璀璨,他没来由地感到了恐惧,仿佛那些光点是无数双监视着的眼睛,“我一下就失去意识了,就这样。”
这话里没多少信息。阿布雷斯皱着眉头,问说:“没有别的了吗?”
阿勇肯定道:“没有了。我连他人影都没碰到,更不知道他是怎么攻击到我的。按理说,我已经很谨慎了才是。”
“你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天崩地裂算不算?”阿勇开了个并不有趣的玩笑,“我感觉自己一下飘了起来,升得好高好高,然后直直下坠——昏过去了。那种昏厥是瞬间的,痛苦几乎没有,就跟针扎了一下。谢谢你们及时发现了我。说真的,要不是刚醒时喉咙眼儿跟石头堵住了一样难受,我还以为自己只是累到了,短暂地头晕了一下而已……”
阿勇被救回来是件好事,看来敌人并没有准备杀死他们中的某个,或更有可能的是,他们没想到增援可以来得这么快,在几人闹出动静的时候就又藏了回去。
总之,之后的路途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轻松了。守夜的人变成了小组,每次出发两个,值班向导也要跟随。剩下的哨兵和向导驻守营地,他们可以休息,也可以巴望着等交班——安全起见,前提是两个人都不能睡着。
这样的更改让他们白天的任务更紧张了。休息不足,精神便出现了缺口。他们一天里能走的路程越来越短,阿布雷斯在考虑要不要到前边的某块条件较好的空地上休整。
这夜,厚重的云层遮蔽了星月,丛林睡在了黑暗里。
苏珊娜跟着阿布雷斯和卢瑟巡夜去了。阿勇前阵子受了伤,这几天睡得特别多。弗莱门望着闪动的火光看了会儿,实在无聊,没多久便也去歇息了。
约莫十分钟后,阿勇睁开眼,审慎地环顾四周。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弗莱门身边,仔细地观察着,确认弗莱门睡熟后重又走回了过去,怀里掏出个硬币大小的金属物件,耐心地擦拭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