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她再次看见陈洛川时,竟一时没能认出来。
和煦的春风吹拂着南方的沃土,姜月身上穿着一件轻便的短打,长发未绾,正往溪边去打水沃发。
午后的溪水边有三三两两的士卒,都趁着暖和来洗澡。
这一片营地都是冀州军,原先在城中就听过姜月的名号,现下相处了一段时日,更不见外,吵吵嚷嚷地拥上来抢过她手里的木桶,
“姜大夫,这片水被咱们洗脏了,我去上游给你打桶干净水!”
“给姜大夫多打几桶!”
姜月笑着与他们招呼,并未拒绝,也乐得省些力气时间。
这些小战士们有些才堪堪成丁的年纪,几乎都比她小上几岁,但个个人高马大,小牛犊一样的体格。
与林珏那个不成器的丝毫不一样。
想到师弟,姜月有点唏嘘,若他也有这般出息,恐怕那日秋狩场上就能带着自己逃出去,哪至于双双落网,更叫她至今都放心不下。
她面露忧色,立马有眼尖的小战士察觉,“姜大夫何事忧虑?”
姜月摇摇头,“想到家中幼弟,难免挂心。”
不远处,陈洛川停住脚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才看见这边散发的女郎,他便觉得眼熟得厉害,心里也痛得厉害。
数月来,姜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即使知道这只是营中一个洗衣生火的娘子,也不由自主想要靠近看看。
他几乎气极而笑,“挂心?我看你倒是自在得很。”
姜月整个人一僵。
她知道陈洛川在营中,但整个营盘极大,他作为监军应和主帅同在中军帐中,怎会来了这里?
几个小战士认出陈洛川,已经纷纷上岸站好,老老实实地行了军礼。
姜月兀自抗拒不已,犹犹豫豫地不想转身。
陈洛川看着她肩头微颤,就再无任何动作,仿佛只是某个寻常午后,在相府的连廊上被他唤了一声,她私下里向来一点规矩也不肯守,犯着困不理不睬。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如此熟悉,反复印证失而复得的事实,叫他胸中烫热,像蓄了满腔滚水。
陈洛川难得心软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四下无人,他深吸了口气,语气平静道,“这次是我有错在先。姜月,我不怪你。”
他一步步走近,姜月如梦初醒,噌的转身站起来。
“你别过来!”
男人的脚步没有因她的阻拦停顿分毫,一身戎装肃穆,不紧不慢地迫近,带着志在必得的从容。
迎着一双沉暗发红的凤眸,她的心跳渐渐快起来,眼神惊疑不定。
陈洛川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已经放下,甚至像是压抑着某种更加可怕的情绪。
怎么会这样?这与院正所言简直背道而驰!
姜月一眼瞥见潺潺的溪水。
“姜月!你敢!”
一声怒喝,陈洛川被她激得瞬间破功,手背青筋暴起,几步上前将她揽腰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