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归不相信眼前的一幕。
在庭院里被针扎都会流眼泪的母亲,怎么会这么干脆的,这么干脆的,将刀口划得这么深。
源源不断的鲜血从指缝流走。
公主说话都是困难的,却是缓缓地笑了,“死母亲一个,就够了……他们都是错的,永生蛊是,小墨外公养的。”
“永生蛊,只有一个。”
那些与天通命之人所算出来的皆是错的。
真正的天命只有一人知晓。
——蛊母亡,百蛊皆消。
蛊母亡
长河落日下。
裴玄归听着母亲为他缓缓道来,声调轻柔的像一阵春风,无数次吹拂过燥热的夜晚。
李庸从来不是她的盖世英雄。
他是将楼兰踏平的恶魔。
“外公才不讨厌小墨,外公将最珍贵的永生蛊,种在了小墨体内……”
偌大的楼兰覆灭之际,他们所选皆是王朝的未来。
永生蛊可诞子蛊,使两人命运牵绊。
“明明是大发雷霆让我流掉你的人,怎么最后偏偏就选了你活下去。”
只要将命运与李庸牵绊,便能无忧的活下去。
楼兰国王养育一生的永生蛊。
就这么给了他从来没好眼色过的小外孙。
李庸记恨楼兰看不上他。
里应外合地同外域深夜突袭了楼兰,将繁华的王国烧成了一片灰烬。
“所以你体内的母蛊是……从我这里转走的?”
公主流着泪轻轻点头,“是。那时候已经安全了,母亲想让你自由,想让你无忧无虑地过完后半生。”
可是她没想到。
裴玄归却被她困其一生。
李庸将他们的记忆去除,用公主牵绊着裴玄归,只是他寻找一生该如何解蛊,以为同生共死的谎言。
其实解法很简单。
只要公主死了,他便活下去了。
“外公说得没错,母亲就是犯蠢。”公主在裴玄归的怀里泣不成声,是她爱错了人,害了整个楼兰。
裴玄归捂着她的脖颈,试图止住源源不断的鲜血。
公主却并不在意,甚至释然了。
“但母亲执意地留下你,其实不是因为喜欢他。”
公主的记忆好似回到那年黑暗的阁楼。
父王母后大发雷霆,命她不得留下这个孩子,这个见不得光的孩子。
公主坐在阁楼里夜夜以泪洗面,在她准备放弃的夜晚,却突然梦到了她的孩子。
他孤零零地坐在黑暗的墙角,一句话也没说。
没有出口让母亲留下他,也没有撒泼大哭地怨恨她,就那么乖乖地坐着,公主的心都要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