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要走?”
“嗯。”郑磊递给他根烟,“独眼那边你知道的,再不走没机会了,我还得带着个孩子,走得不容易。”
“孩子?”虎子愣了,“你啥时候有孩子了?”
“捡的,半大崽子,哑巴。”郑磊吸了口烟,烟雾呛得他咳嗽。
“我後面,要是……要是没走成,你去我那屋看看,那孩子机灵,你想法子把他送远点,别让人找到。”
虎子的脸色沉了,盯着他看了半天,才狠狠吸了口烟:“操,要不是为点钱,谁乐意替他干这脏活。”
话虽这麽说,却还是点了头,“你放心,到时候我去。”
郑磊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谢。有些话,说出来就轻了。
这天半夜,郑磊提前换了身深色衣服,口袋里揣着把磨尖的螺丝刀——是他白天偷偷磨的。
出门时,他回头看了眼黑沉沉的窗户,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床上躺着个小崽子正睡的熟。
约定的地点在废弃变电站。离着还有半里地,就能看见那座孤零零的铁架子,锈得像根烂骨头,渗人。
周围是高高的杂草,风一吹,“沙沙”作响。
郑磊放慢脚步,借着树影掩护,一点点往前挪。
变电站的铁丝围墙上还有倒刺,里面是破败的厂房,铁皮屋顶缺了个角,黑洞洞的像张开的嘴。
门口堆着废弃的变压器。往里走,满地都是碎玻璃和钢筋头,稍不留神就会发出响动。
他停在一个变压器旁边,环顾四周。厂房只有一个正门,窗户都被木板钉死了,墙角堆着成捆的旧电缆,把後路堵得严严实实。
这地方,进来容易,出去难,分明是个死地。
郑磊明白什麽意思了。独眼哪是让他接货,是请君入瓮。
他盯着那扇吱呀作响的厂门,心里盘算着…
退?现在转身钻进杂草丛,未必不能甩掉这变电站里藏着的人。
可脚刚往後挪了半寸,独眼那句话就像钉子似的扎进脑子里——
“水里的鱼,离了水,活不成”。
他要是敢跑,独眼根本不用亲自出手。
随便找个由头,说他卷了货跑路,那些人就能把他扒层皮。
到时候不光是他,虎子得被牵连,更要命的是……
他回头望了眼城区的方向。崽子还在出租屋里等着,那孩子现在还不会说话,怎麽扛得住那些手段?
不能退。
这哪是接货,是鸿门宴。独眼要的从来不是最後一趟活,是给他个“不听话”的罪名,好名正言顺地把他摁死在这儿。
可他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死。
郑磊调整了下呼吸,把螺丝刀袖口藏了藏,装作放松的样子——
他知道肯定有人在暗处偷看他,但越是这时候,越不能露怯。
郑磊硬着头皮往前走,进了变电站,边走边在脑子里面盘算着逃跑路线,等着某个瞬间,能让他撕破这死局。
至少,得再回去见一眼那个臭崽子。
这时,一个人影终于从前面的电箱後面缓缓走了出来,一步步靠近郑磊。那是约定好的接头人。
郑磊的心沉到了底。
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