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刚准备休息。
顾家那边差了人过来,说是要休他,说他克夫。
他是弃子。
若是从前,林真一定哭天抢地大闹一场,休妻这可是丑事,若是这样被顾家赶出去,他连娘家也回不得。
但此刻的林真只觉得好笑,这龙潭虎xue,他来过,现在,他要走了。
是件好事。
仆役拿给他的休妻书早就盖了血族的章,是顾家一个德高望重的四代血族亲笔题字。
顾家与林家一样,这麽多年都没有纯血血族,也不知是不是风水不好。
林真踏出後门时,回头看了眼他蹉跎了二十一年的地方。
来的时候,他走的是正门,眼下却成了丧家之犬。
黑沉沉的夜,翻滚着黑沉沉的云。
有几滴雨落在林真脸庞上。
“别淋着了,公子,”嬷嬷撑起伞。
是雨啊,林真擦了擦眼角,他还以为他哭了。
“……公子,我们去哪儿?”嬷嬷看着这条崎岖不平的小巷,有些慌张地问。
“去找阿音,”林真淡淡地说。
他虽恨这个人,却终究觉得世道艰难。他卖了那个孩子後,心里总觉得愧疚不安,便省下月钱攒了攒,悄悄给阿音买了座小别院,几年前顾三抛弃阿音後,他派人将阿音秘密接到那个地方养老。
“阿音,你也老了,”林真已经有十多年未见过阿音。
想当年阿音长得极美,一头乌黑的长发如同瀑布。
如今却也头发花白,面容憔悴,但依旧能看出,这个Omega年轻时,应是极美的。
阿音的眼中没有任何憎恨,他看着林真时,居然有些愧疚,大概还是觉得是他抢了林真的丈夫。
那人有什麽可说的,若是顾三是个Omega,不学无术丶懒散自大丶好色无情……恐怕早就被夫家厌弃。清醒过来的林真暗自冷笑。
“这是什麽?”林真刚安顿好,就见一只像兔子又不是兔子的小东西趴在阿音的云肩上。
“……不知从哪儿来,脖子上还挂着金锁,怕是哪家公子小姐的爱宠,”阿音身边的老妈子解释道,“傍晚那会儿来的,放到门边也不肯走。”
“先养着吧,”阿音侧脸看向那小东西,脸上的憔悴也少了几分,“家里还有些吃食。”
林真知道,他是在怀念他的孩子。
心中不免一阵苦涩。
那麽漂亮的孩子,在这个世道,没有依靠,大抵活不过二十五。
林真身边的嬷嬷没注意到林真细小的情绪,她如今也到了喜欢侍弄孩子的年纪,笑着摸了摸小动物的脑袋,感慨道:“幸好阿音不是个贪的,不然这小金锁也保不住了。”
小东西似乎听懂了一般,两耳一竖,用小爪子将那块小巧的金锁抓住,一副“不许抢我东西”的守财奴样。
衆人于是都被逗得笑了起来。
不远处,苏柳含着笑对沿路找龙猫的绿夭与酥桃说道:“刚给它打了金锁戴上,就逃了,真是。”
绿夭眼底的焦急更多了,她气得跺脚,“城主,您怎麽由着它跑了。”
“说不定是去找谁炫耀呢,那小金锁还是用我的碎金打的,翠翠没有。”苏柳笑得别有深意,“我看好像是这个方向。”
绿夭不疑有他,拉着酥桃急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