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流脓感染……他死的时候,衣不遮体。
年纪,也不到二十五。
顾六猛地弹坐起来。
夜很深,很黑。
屋子里都是他粗重的喘气声。
很真实的梦,顾六也不知他怎麽会做这样的梦。
好像也不是愧疚,倒像是报应。
我该认出他的,顾六懊悔不已。
可是,我好像不是好人。
所有的僞善丶欢喜,都被那个过分真实的梦,捏了个粉碎。
顾宅之外,几条街道之後。
摊在漆风泠胸口的小黄睁开眼睛,醒来後,它爬到苏柳那边,小心翼翼地捧着苏柳沉睡的脸,在那张清冷高雅的脸上亲了一口。
随後,它害羞地扭头看向漆风泠,果然被漆风泠抓了个正着。
漆风泠将它提溜起来,语气严肃地叮嘱道:“不准主动亲他,梦里看了什麽?尽快忘了,你还小,不能犯戒。”
“……,”小黄羞涩地捂住了眼,大概也觉得那样不对,苏柳喜欢清纯的,它那样做,确实孟浪了些。
漆风泠清楚地知道,很早之前的他,是苏柳喜欢的那种表里如一的清纯,他正想着顺水推舟,用这四个碎片让苏柳重新认识那个白纸一般的他,以激起苏柳对他的怜惜,让他们停滞不前的感情,往前再推一推……
“你在说什麽?”苏柳睁开一双雾蒙蒙的眼,他显然没睡醒。
“睡不着,跟小黄聊聊天,”漆风泠揽过苏柳。
“……我做了个梦,”苏柳靠在漆风泠怀里,用一种似梦非梦的声音缓缓说道:“我梦到你是我的同桌,我们在一个幼儿园里上学。”
“吃中饭时,我不喜欢吃肉,那块肉好油啊,还有毛,好可怕。老师说不吃就没有饭後小零食,那天的零食好像是香草味的冰激凌,我好想吃,就哭了,然後你趁着老师不注意,偷偷帮我把肉都吃了……”
苏柳说着说着便又睡了过去。
苏柳只上了一年幼儿园,後来就归专人负责。
小学丶初中丶高中的课程,都是私人授课,他人又聪明,很早就保送了大学。
他心中应是极渴望有一段普通的上学经历,与漆风泠一样,跟同桌打打闹闹,互相拆台追逐,也许也会有一些学生时代青涩的爱恨情仇……
人生总是留有一些遗憾,选了这条路,就看不到那条路上的风景。
没有好坏,只是选择。
又待了几日,林真的绣铺开张那天,苏柳还去道了喜。
绿夭找的铺子几乎可以说是“拎包入住”,铺子开了,缺的只剩下货。
不过,林真没急着上货,他很有商业头脑,只是从阿音那里将那块唯一的成品帕子借过来,摆在店里展示,他走的营销策略是“私人定制”,这在这一片区域,可是独一家。
绣城穷人很多,但也不缺有钱人。
几位从前和林真有过交集的夫人,碍于情面过来捧场,一见那帕子便纷纷红了眼框,流下泪来。她们也多是有品味的人,平日里坐在一起闲聊,也没少吐槽绣娘的花样单调乏味,她们苦于自身绣工不佳,又只有嘴皮子比较厉害,不然早几年前也不会追着阿音讨要这帕子,被阿音拒了,还嘲笑阿音骗人,将这个事添油加醋当个笑话,说到正主面前来。
没成想,这还真是林真的手艺。
这顾三也是个妙人,抱着宝山当粪石。
这麽想着,几人看向林真时,态度也缓和了些,没再将他当成下堂妻轻视。
有了几位夫人的捧场,绣铺的生意日渐红火,还有人模仿林真的绣品。
不过,那些仿品,虽价格低廉,但与林真那些相比,配色上总差那麽些意思,那些人这才知道,有些才华,并不是随便什麽人,就能模仿得了的。
这些事暂且不提。
苏柳带着绿夭丶酥桃回桃城。
一路上没遇上阻拦,反而听说了两件,听上去似乎与他们毫不相干的奇事。
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