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过户前,两人决定再次去趟暧居,告诉沙崇文买房的事情。
不知为何,程叙莫名十分紧张,在车上喝了不少水缓解,到达公寓後走路都同手同脚,不知道往哪里放。
“哥你怎麽这麽紧张啊?”沙柏似乎觉得很有意思,“只是买房而已,又不是要结婚。”
程叙白了他一眼,“这和结婚有什麽区别?”
话说出口,沙柏还没反应,他先愣了下,低下头抿住唇。
沙柏偷笑,“是哦,没什麽区别呢。”
沙崇文一如既往的健朗,看见沙柏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拉到活动室称体重,检验孙子减重成果。
沙柏不负所望,与上次相比轻了整整两公斤,成功获得爷爷省下来的口粮奖励,无糖版烤小饼干一枚,出自食堂阿姨之手。
“这能吃吗?”沙柏深表怀疑,“不会毒死我吧?”
沙崇文的笑容迅速垮下来,一把抢回去,“不要还我,我还舍不得给你呢!”
沙柏仗着自己身高优势故意举着手逗沙崇文,爷孙俩你来我往地玩闹一番,程叙的紧张感倒是下来不少。
他隐秘地戳了戳沙柏的腰,示意对方该进入正题了。
但沙柏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有正确领悟程叙的意思,继续和沙崇文扯其他有的没的。
程叙心里开始着急,又换了个地方戳,谁知这一次沙柏仿佛背後长了眼睛,直接在沙崇文面前握住他的手,大声地说道,“爷爷,程叙他有话对你说!”
“?”程叙猝不及防,甚至没注意到他径直叫了自己的名字,对上沙崇文投过来的视线,情急之下大脑失去思考,想也没想地直接说道,“那个……爷爷,我们打算结婚了。”
话一出口,四下皆静,只有沙柏在忍笑。
沙崇文表情空白,和程叙对视好一会儿,终于小心翼翼地问,“呃……去哪里结?需要移民吗?还回来吗?我要和你们一起出国吗?”
提到出国,他为难起来,嘀咕道,“可我不会说外国话,八十多岁还能学会吗……”
程叙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惊天口误,热气在脸上蒸腾,结结巴巴地,“不丶不是……我说错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人越来越尴尬,不由在心里责怪沙柏,要不是对方刚才莫名其妙提到,又突然把自己推出来,自己怎麽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越想越气,程叙剜了沙柏一眼,後者似乎良心发现,又或许是成功憋住了笑,开口解释,“爷爷,我们只是买了房,没有要去国外……结婚的意思。”
说着他又想笑,堪堪忍住了,朝程叙抱歉地眨眨眼。
沙崇文这才松口气,“还好还好,吓死我了。”
他摸摸口袋,突然像是想起什麽,对沙柏说,“小树,我手机好像不知道落在哪了,肯定在公寓里面,你能帮我去找找吗?”
“这个简单,我有绑定亲情账号,可以定……”话没说完,沙柏对上沙崇文使来的眼色,心领神会地闭嘴,“好的,我现在就去。”
支开罪魁祸首,沙崇文看向还在沉默的程叙,笑眯眯道,“小叙,扶我去院子里走走吧。”
冬天的白玉兰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为了防止老人散步时摔倒,落叶被工作人员扫了起来,形成一个个圆圆的黄色叶子堆,就像刚刚出炉的曲奇饼干。
知道对方特意把沙柏支走,大概率是有话对自己说,程叙安静地充当人形拐杖,等待沙崇文开口。
“小树他现在能有几斤几两,我这个当爷爷的还是心里有数的。”一路走到树下,沙崇文说,“买房子的钱,都是你出的吧,还有住在这里的费用,应该也不低。”
“不是的。”程叙连忙否认,“这里的价格是认识的朋友给的内部价,和之前您住的养老院差不太多的,这笔钱是沙柏自己出的,而且他说您的退休金也在他手上,所以理论上来说是您自己的钱。”
“那也是小叙你的朋友,不是吗?”
程叙一时语塞,“……房子确实是我付的首付,但沙柏现在工作稳定,未来的薪资涨幅加上公积金,他完全有能力承担之後贷款,我们之间是完全平等的关系。”
沙崇文发现他误解了,连忙道:“哎,我不是那个意思。”
程叙闭上嘴巴,茫然地看他。
沙崇文忍不住笑了笑,打量着程叙,像是发现新大陆,“我发现小叙你紧张的时候,话会变多哎。”
从来没人和程叙提到过这一点,他抿住唇,没有说话。
“你们决定一起买房,挺好的,谁出的多谁出的少,我觉得都没什麽要紧,最重要的是两个人一起,做好面对未来的准备,以及有为彼此兜底的能力。”
沙崇文转过头,出神地看着面前的白玉兰树。
“小树把阿慧那个玉挂坠送给你了吧?”他再次开口,见程叙要从脖子里拿出来,又摆摆手,“不用拿出来,小心摔坏了,到我这个年纪可没办法再做这种精细的手工活,仅此一件了。”
他笑着,没等程叙回应,又问:“小叙,你知道为什麽小树会姓沙吗?”
这是什麽问题?程叙一愣,“……不是因为您姓沙吗?”
“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他奶奶。”沙崇文声音温柔,“我本姓李,是入赘後改的姓,我和小树一样,都随阿慧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