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以前总说,陈行,你带我住大房子,以後我就跟定你了。
这话在陈行家里没出事之前,他听都不会听,即便听了,也只是毫无所谓地瞥我一眼,也许意思是我异想天开,又或者是其他什麽。
大概也没有什麽,毕竟我在他心里还真算不得什麽有分量的人。
现在呢,我他妈住在这样一个又小又潮湿的地方,成天不见一个亲人朋友来看我,这就算了,连陈行也一年就来那麽两回,我是受够了,真是受够了。
尤其是那些他妈的成天闲着不知道去河边数数里面有多少滴水,非要跑来我的房子这儿打扰我,一边说“打扰了打扰了”,一边啃我的房子的烦人家夥。
我说了无数遍别他妈动我的房子,天老爷,没人听我的。不过房子外面的花儿啊草啊还都很好看的。
出太阳的时候我也感觉到暖和,周身都是土壤的气息,混合着青草的香气。但下雨天就不行了,下雨天没人来,连那些没礼貌的家夥也都不来了,我就只好一直睡觉,睡得也不好。
我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像是发生在很远很远的从前,其实一想,也不过十几年而已。
我的脾气一向是不好的。
没人怕我,但我脾气确实不好。我爸拿着皮鞭抽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疯狂地叫骂,几乎要把精致结实的房屋震塌,站在一边的李秀玉就摸着我爸给她新买的镯子偷着笑,一边笑一边装模作样地哎呀哎呀叫两声,“修远,别打了,再打要出事儿的。”
她的手要来拦着,其实碰都没碰上皮鞭一下。
甚至视线接触到我因为被打伤浸出血染脏的衣服时,捂着鼻子皱了下眉,朝後退开一步。
我也不喊疼,偏偏紧紧盯着她看。
“知道错了没有?”林修远的皮鞭如雨点般落下,我偏偏不认错。
凭什麽认错?我才没错。我要是再认错,连阁楼的那个小房子都该不属于我了,一群傻x玩意儿,在外面装得人模人样,背地里心眼比针眼还要小。
想到这儿我就要笑一下,笑得越来越痴狂,林修远就越来越生气。皮鞭接着落下。
“你弟弟那麽小,你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我看该把你打死!”
他又落下一鞭,咬着牙,我都怕他把後槽牙咬碎。
至于麽?不过就是偷偷把他带到後花园的小池子边。他自己要下水的,掉下去自己又上不来,关我什麽事?我不过就是等在一边没救他而已,再说,那群目中无人的蠢货要是不过来的话,我至少也不会叫他死在我面前。
我至少会下去试着救一救他。
事情最後怎麽结束的,我也说不清。大约是林修远打得累了,皮鞭被他甩开,最後踹了我一脚,结束了那场家法。
我那会儿感觉整个人全身都是热的,血流得到处都是。回到房间冲了澡,找了个药箱上药,疼倒是不疼,就是後背的位置不好上药。
摆在床边的照片忽然倒了,我伸手去扶。胡溪云去世好几年了,我看林修远一点都不难过,没过多久就娶了李秀玉这个女人。
按理说,S级Alpha和S级Omega生出来的小孩儿,也该是个S级吧。
当年两家人都这样想,想得倒挺美。胡溪云生下我,我看着一圈围着我的人,从满怀期望到失望透顶,大概也就一秒钟。
其实我是胡扯的,那时候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记得,不过猜也能猜得到嘛。
那我自然也就只是个平平无奇的Beta罢了,唯一和他们沾得上边的,大概也就是,我长得倒还算不错,这点我是知道的。
要是不认识的人,没听过我叉腰骂人,那就肯定会把目光黏在我身上,为我的美貌着迷。
哎,我的美貌,那也是不值一提。
至于他们所说的什麽信息素,我更是没有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的,以前有个人和我说,信息素什麽味道的都有,有些是甜橙子味的,有些是青苹果味的,还有些是青木味的,总之听他说,那就是什麽味道的都有。
我以前问过陈行,问他的信息素到底是什麽味道的,但他从来不和我说。最开始他不说,後来情动时也会简单陈述。
他说是檀香。
後来我真的闻到了一点,才想到,他说的不太准确。檀香之外还加了一些,应该是。。。嗯,秋天的时候,你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种了很多树,树上结满了果实,也许是金灿灿的柿子树,也许是红彤彤的苹果树,或许又是别的什麽树。
但总之,就有那麽一个小院子。
只要你一睁开眼睛看向窗外,看见那满院子的果实,你就觉得心安,就确定你有那麽满满一院子的果实。
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闻见陈行身上的味道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不知道他有没有闻见我的信息素味道。我是闻不见的,但医生说,好像那时还没有什麽味道。我也不太清楚。
他妈的说了这麽多,跑到外国去了。我擦药擦不到後背把胡溪云的照片扶起来,干脆躺到床上看窗外的风景。
风吹得树梢哗哗响。有小燕子到我屋子里做窝了。烦死了,到时候叽叽喳喳,本来地方小,还要给它们腾地方。
我腾一下起身,拿着不知道哪儿来的小棍子赶它们出去,无奈它们太烦人,根本赶不走。我一下一下挥着,它们一下一下试探。
还非得在我这儿住下了。我叉腰,深吸一口气,酝酿酝酿。
然後我就捡了个瓦片,对着空中比划比划,燕子往後退了退,我爬上桌子,掏出小锤子和钉子,给它们的窝做了个支撑。
蠢得要命,把窝筑在这里,风一吹还不是散架。哪怕筑在树上也比这里好。
一动全身都疼,我本来打算把药扔了躺一边,睡完应该就会好一些。但又一想,这个时间,陈行一定在家弹钢琴。
我从屋子里偷摸溜出去,顺着林荫小道一直往前走,手里还揣着药,想着等会儿要让陈行帮我涂药。
走到陈行家门前,他们家门卫看了我一眼,放我进去了。没办法,我经常来,我们俩还是竹马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小时候我们两家关系还好的时候,他们说,我要是个Omega,陈行是个Alpha,两家就要指腹为婚。
这是有些认真的,但我是个Beta嘛,出生的时候还让胡溪云身体出了问题,落下病根,没过多久,她就也走了。我对她的印象挺好的,有时候夜晚睡觉之前我也会看看她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