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自用湿布小心翼翼地将谢玉阑手肘和膝盖上的尘土血迹擦净,然後蘸了药膏,轻轻地涂抹上去。动作算不上多麽熟练,却格外认真。
“嘶。。。。。。”药膏刺激伤口,谢玉阑忍不住吸了口气。
“忍一忍,这药效果好,很快就不疼了。”小公子一边上药,一边打量着谢玉阑,忽然问道,“我看你不像是干惯粗活的人。你这身细皮嫩肉的,说话也文文弱弱,穿的这粗布衣服底下,之前的衣裳料子不便宜吧?怎麽会落到来这里扛包的地步?”
谢玉阑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或许是眼前这小公子方才的维护和此刻难得的温和,让他紧绷的心防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沉默了很久,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不是爹娘亲生的,他们。。。。。。不要我了。”
小公子涂药的手顿住了。他擡起头,看着谢玉阑低垂的丶微微颤抖的睫毛和那强忍泪意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同情。
他年纪小,涉世未深,没见过这麽可怜的人。
“怪不得。。。。。。”小公子喃喃道,他放下药瓶,看着谢玉阑,很认真地说,“那你以後怎麽办?一个人住?要不你跟我回府吧?我家里不缺你一口饭吃,也比你在外头受苦强。”
谢玉阑惊讶地擡起头,对上小公子清澈而真诚的目光。
他心中感激,却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用的,谢谢公子好意。我有地方住。”
小公子见他拒绝,也不强求,却对他住的地方産生了好奇:“你住哪儿?带我去看看?”
谢玉阑本想拒绝,但小公子已经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外走。无奈,他只好领着这位热心过头的小公子,回到了那条肮脏狭窄的榆林巷,那间家徒四壁丶破败不堪的小屋。
门口,那白绫明显。
小公子嫌恶地看了一眼,“什麽晦气东西,扔在这。”
说着,他就一脚把白绫踹开,对身後的小厮吩咐道:“去扔了。”
“喏。”
进了屋,他看着屋里唯一比较崭新的床丶歪斜的桌椅和满地的灰尘蛛网,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面上满是震惊。
“你就住这种地方?!”
他二话不说,立刻转身对跟在身後的两个小厮吩咐道:“还愣着干什麽?快去!找几个人来,把这里里外外都给本少爷打扫干净!该修的修,该换的换!再去街上买些像样的家具丶被褥丶锅碗瓢盆回来!快去!”
小厮们应声而去。
不过半日工夫,在谢玉阑注视下,这间破败的小屋仿佛经历了脱胎换骨。
墙壁被简单修补粉刷,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蛛网灰尘一扫而空。
那张榆木床铺上了厚实柔软的新被褥,一张结实的方桌和两把椅子取代了歪斜的旧家具,甚至角落里还多了一个小小的炉竈和一套干净的碗筷。
小公子看着焕然一新的小屋,拍了拍手,满意地对还在发愣的谢玉阑笑道:“这下总算像个能住人的地方了!以後有什麽难处,尽管来货栈找我,我姓苏,叫苏明瑾,你叫什麽”?
“谢玉阑,”谢玉阑真心实意道,“今日谢谢你。。。”
“谢什麽,小事,”苏明瑾无所谓地摆摆手,似乎又想起什麽,他问道,“你是在找活干吗?”
“嗯。”谢玉阑点头。
苏明瑾扭头看向身後的小厮:“我们有铺子还在招人吗?”
小厮思索了片刻,说道:“有的,卖胭脂的铺子中还在找记账的小厮。”
闻言,苏明瑾看向谢玉阑,问:“你愿意来吗?”
“可以吗?”谢玉阑眼睛一亮。
苏明瑾自豪地扬了扬下巴:“当然可以。”
“那我现在就去吗?”
“嗯。。。。”苏明瑾点头,“对!”
“好。”谢玉阑弯了弯唇,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他跟着苏明瑾去了胭脂铺,看着其他小厮的示范,好在这活不难,他很快就学会了。
苏明瑾瞧见他已经忙了起来,便吩咐了几句店家就离开了。
待苏明瑾走後,账房的夥计瞧见谢玉阑是小公子带来的,凑上前询问:“兄弟,你是小公子的熟人吗?”
谢玉阑算账的手一顿,摇摇头说道:“不是,我们今天才认识。”
夥计惊讶地张开嘴,口中可以塞下一个鸡蛋:“那小公子就将你带来账房了?”
他在心里嘀咕想到,这苏小公子平日里也不像这种人吗?
“苏公子人很好。”谢玉阑简单回道。
听见谢玉阑的话,在账房中走动的小厮都停下了脚步,诧异地看向话语的主人。
就平日里苏明瑾那副骄矜傲气的样子,人能有多好?
当然,这句话他们也只能在心里说说,不能在明面上说出来。
虽说在记账的活不像搬东西那般费力,但因为要算账对帐这些,仅仅干了一个下午,谢玉阑就足够累了。
到了傍晚,很少出现的苏明瑾再度出现,一出现就直奔着谢玉阑的方向走去:“今日的活已经结束了,你要和我一起回府上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