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什麽东西要冲破出现摆在谢玉阑面前。
可谢玉阑此刻却并没有察觉到。
最终还是谢临沅先移开了目光,直起身,收回了手。他将白玉药盒盖好,放回原处,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异常从未发生。
“下次看书,莫要再睡着。”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只是若仔细分辨,似乎比往常更低沉沙哑几分。
谢玉阑愣愣地点头,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刚刚被涂抹过药膏的唇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冰凉的药感和那灼热指尖的馀温。
“嗯。。。知道了,皇兄。”
他低下头,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悄悄漫上了一层绯色,只不过自己都没有发现。
翌日。
京郊外。
周显的小女儿和周崇早以跑远,他心中装着二皇子之事,以及自家姐姐的嘱托,眉宇间总凝着一股化不开的沉郁,便在後面慢慢跟着。
京郊的田埂间农人忙碌,孩童嬉戏,一派祥和。
然而,这份祥和很快被不远处一阵嘈杂声打破。
只见几名村中顽童正围着一名青年男子起哄,那男子身形颀长,穿着粗布短打,正弯腰拾取散落在地上的柴禾,对孩童的嬉闹似乎充耳不闻,只沉默地做着自己的事。
周显本不欲多管闲事,目光随意扫过那男子的侧脸,却猛地定住了。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那男子和皇帝实在相像。
那眉眼,那鼻梁的弧度,尤其是紧抿嘴唇时下颌那冷硬的线条竟与御座上的那位,有七八分相似。
若非穿着粗布衣衫,气质迥异,周显几乎要以为是陛下微服私访至此。
他心头剧震,面上却不动声色,缓步上前,沉声喝退了那几个顽童:“去去去,莫要在此喧闹!”
孩童们见来了个气度不凡的老爷,一哄而散。
那青年这才直起身,看向周显,眼神平静,带着一丝乡野之人的淳朴和警惕,微微躬身:“多谢老爷解围。”
声音清朗,虽带乡音,却并无粗鄙之感。
周显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挤出一丝和善的笑容:“举手之劳。小兄弟是本地人?看着面生。”
青年答道:“回老爷的话,小的馀轻则,家就在前面馀家村。父母去得早,留下几亩薄田,平日砍柴为生。”
馀轻则。。。。。。
周显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面上依旧带笑,故作随意地攀谈起来:“哦?馀家村。看小兄弟年纪轻轻,相貌堂堂,倒不似寻常农家子弟。令尊令堂想必也是不凡之人。”
馀轻则闻言,眼神黯淡了一瞬,摇了摇头:“老爷说笑了。家父家母皆是普通农户,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去年都已过世了。”
“节哀,”周显假意安慰,心中念头飞转。他状似无意地打量着馀轻则的面容,叹道:“只是。。。。。。老夫观小兄弟容貌,与老夫一位故人颇为神似,故而多问几句,小兄弟莫怪。”
“无事。”馀轻则淡淡说道。
“若是老爷无事便先离开吧,小人还有农活没有干完。”他补充道。
见这青年对自己起了防备之心,周显也不再多问。
只是在走远以後,他随手找了一个农户询问。
他努努嘴,指着远处的馀轻则,问:“认识麽?”
农户顺着周崇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认识啊,馀林家的儿子,不过不是亲生的。”
周显心中猛地一跳,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哦?竟有此事?”
农户毫无防备地点头:“去年他娘亲病重弥留之际说的,被别人听见了,後来就在村中传开了。他娘说,他是他们在十八年前,在京城外一处荒僻之地捡回来的。”
“他娘还说,当时那孩子裹在一个破旧的襁褓里,身边并无他人,气息微弱,浑身青紫,他们一开始以为是个死胎。本想找个地方埋了,谁知抱起时,那小子微弱地哭了一声。本来馀林和陈岚成亲多年一直无子,见那孩子还活着,便以为是上天垂怜,将他抱回家中,对外只说是亲生的,在死之前才告诉那孩子真相。”
似乎想起了什麽。
周显神色一变,几乎可以断定,眼前这个叫馀轻则的青年,极有可能是皇帝的子嗣。
他看着馀轻则那张与陛下酷似的脸,心中翻江倒海。
这简直是天赐的良机。
“多谢了,”说罢,周显拿出一些碎银放进农户手中,“今日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农户数了数自己手中的碎银,脸上一阵欣喜,连忙应道:“小人知道,一定不会说的。”
离开馀家村後,周显回到府中,心跳依旧急促。
他走到书房内,立刻修一封密报给宫中的惠妃。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却足以石破天惊:
“京郊惊现酷似陛下之青年,天赐良机,望早作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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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来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