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没什麽,直到朕看见了宁庶人,她和沈贵妃真的很像,朕便宠幸了她一段时日。”
“结果。。。”
他话头一顿,擡起头看了眼天。
谢临沅心下一紧,知道谢渊要提及那段自己也知道的事情了。
“结果沈贵妃便假孕陷害,朕知道对不起她,便没有戳穿。可宁庶人又该怎麽办?朕不知道。”谢渊脸上全是迷茫,仿佛在这一刻又变成了十多年前那位心气正盛的皇帝。
“如此一来,朕好像两个人都对不住,”谢渊无助地垂下头,眉头紧皱,“朕做错了太多事。”
他看向谢临沅:“沅儿,朕是不是做错了?”
谢临沅藏在袖口的手微微收紧,他语气尊敬:“父皇贵为天子,岂会。。。”
“好了,沅儿,”谢渊擡手,打断谢临沅没有说完的话,“朕知道朕做错了,不用说好话哄着朕开心。”
此刻,他又恢复了不再年轻的状态:“我一直都知道玉阑不是我的孩子。”
听见谢渊的话,谢临沅终于知道了为何谢渊昨日在朝堂上露出的神情和今日看见奏折时没有任何惊异的原因。
一开始只是隐隐怀疑,谢渊的话给了这个怀疑一个定心钉。
“他三岁那年,朕终于知道朕做错了太多太多,想要将宁庶人接出冷宫,便发现玉阑和朕还有宁庶人都不像,”谢渊终于聊到了这件事,“宁庶人不可能不知道。”
“朕问了,她也就承认了。”
“朕告诉她,朕要将她接出冷宫,她拒绝了,”他摇摇头,似乎还是不理解宁月然当初的选择,“朕要将她亲生的孩子找回来,她也拒绝了。”
“这是何必呢?”
谢临沅站在一旁,似乎理解了当初宁月然的选择。
冷宫和这吃人不眨眼的後宫相比,宁月然宁愿待在後宫。
在她眼中,她虽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孩子在哪里,也不知道当初生下来时在他人眼中是死胎。
可谢玉阑是她亲自带大的,是有感情的,她不可能将谢玉阑抛弃。
她的孩子也不能回冷宫受罪,万一她的孩子过得很好,将他带回来也是受罪,说不定会怪她。
于是她选择了将错就错。
她所有关于孩子的记忆都是谢玉阑的。
她怎麽可能不爱谢玉阑。
想明白这一切,谢临沅垂眸,呼出一口气。
“想必宁庶人有自己的想法。”谢临沅开口回道。
“朕知道。”谢渊说。
他缓缓转过身,方才所有说过的话最终汇成一个目的:“辛苦你陪我演一场戏了。”
谢临沅微微颔首,理解到了父皇的意思,回道:“儿臣明白。”
御书房内,龙涎香的气息沉滞得令人窒息。
谢渊面色铁青,指尖死死按在周显那封措辞尖锐丶证据看似确凿的奏折上,手背青筋暴起。
“宣周显,带那个馀轻则,即刻入宫!”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圣旨传出,周显早已准备妥当,亲自带着着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丶换上了一身簇新布衣,却依旧难掩局促的馀轻则,踏入了他从未想象过的深宫内苑。
馀轻则是被绑起来的,他被绑了一整晚,直到来之前才被迫换了一身衣裳。
他不愿掺和,可有人硬他要掺和。
就在馀轻则低着头,被内侍引着跪在御书房光可鉴人的地面上时,谢渊的目光牢牢锁定了他。
“擡起头来。”
低沉而充满威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馀轻则浑身一颤,依言缓缓擡起头。
刹那间,谢渊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都僵住了。
周显跪在一旁,偷偷观察着皇帝的反应,心中狂喜,知道事情已成了一半。
他适时地叩首,声音沉痛:“陛下,此子容貌,与陛下龙颜如出一辙,还与多年前的宁庶人分外相似,臣恳请陛下,为江山社稷计,明察秋毫!”
周显是朝中老臣,说出的这番话也颇具威严。
谢渊猛地回过神,眼中情绪复杂难辨,有震惊,有恍然,更有一种被欺骗了的巨大愤怒。
他深吸一口气,极力维持着帝王的冷静,但声音已然带上了冰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