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让斜刺里冲出来挡在国君身前,一刀扑下去!
布帛“刺啦”裂开,发出刺耳的声音。一只满手是血的手爪穿透男人胸前的衣裳,五指插入胸口。
血浆爆裂,听得“嘭”的一声——
阿姮眼前飞起一阵血雾,喧嚣的声音从耳边远去。
滴答滴答的声音,清晰的落了地。甲板上又出现一滩鲜血。
阿姮眼中冒出热泪,捂着嘴干呕,呕得停不下来。
“祝让!”芈渊难以置信的嘶吼。
聂羽转身,眼前雪光一闪,他伸向楚王胸口的五根手指被楚王的剑齐根斩断!
从未有过的钻心之痛,他痛得惨叫,在甲板上横冲直撞,王卒竟然不敢近身。
惨烈的叫声塞满了阿姮的耳朵。捂住嘴的手颤抖着去捂耳朵,终于吐了出来。太苦了,比她喝过的药还要苦。
“祝阿兄!”从岸上又传来一声大喊。
褚良和甲沿着烧成残垣断壁的跳板冲了过来。
芈渊抱住倒地的祝让,大喊:“阿让!”
祝让脸上露出苍白的笑容,气若游丝:“丹阳祝氏……永远,永远忠于王上……”
他和仲其轸一样,张开嘴还有话想说,却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甲上前,手忙脚乱的捂住他胸口的血窟窿。
流着泪朝他吼道:“祝让!你振作起来!阿秀跟她的孩子还等着你……等你回家!”
“祝阿兄!”褚良泣不成声。
芈渊眼眶发热,看着祝让的眼睛说:“你和秀夫人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将继承你的封爵和土地,永远效忠于国君。”
祝让笑了,从嘴里含糊的喊了声“王上”,一口血涌出来,再没了声气。
褚良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说,“都怪我!如果我一开始就去做司寇,就不会发生这些事,都怪我!”
聂羽被王卒拿长戟压制住围在中间,没有人敢上前擒拿他,芈渊等人也不管他。
也没人顾得上阿姮。
大家把仲其轸擡到祝让旁边。甲给国君包扎伤口。褚良还在哭,说都怪他。
听着褚良充满痛悔的哭声,阿姮呆呆的站起身。
申先生,聂羽,白狼,枉死的渔夫,死在她面前的仲其轸和祝让……
如果一开始,如果……是不是就会跟现在不一样?
她回头看了眼芈渊,走到船舷边,翻身一跃,跳了下去。
“阿姮!”芈渊目眦欲裂,推开正在给他上药的甲。
无时无刻不在留意的那抹青绿倩影,从他眼前跳了下去,没入同样青绿的湖中。
“快!备船!”芈渊朝王卒怒吼,自己从船舷往下跳。
脖颈处被人从身後狠狠地一击。芈渊瞪圆了眼睛回头,褚良举着手刀愣在那里。
论武力他终究还是比不上祝阿兄。褚良心中一痛。
“王上!祝让死了!仲二也死了!你要让所有人为了你的情爱陪葬吗?”
褚良双目赤红,挥手朝躺在甲板上的尸体一指,不管不顾的朝国君咆哮。
甲跑过来,说跳板已经完全烧断,火势在朝这边蔓延,这艘船不能要了,所有人要赶紧撤离,坐驳船上岸。
芈渊还在下令,命王卒下水搜救。
褚良朝甲大喊:“不是有痹药吗?拿过来给王上吃!”
“你——好大的胆子!”芈渊怒极,身子一僵倒了下去。
王卒上前接住被敲晕过去的国君。甲拿着一根长戟站在国君身後。
王卒的队伍里发出连声惊呼,被他们围在中间的聂羽忽然突破重围,纵身一跃,从阿姮刚才跳下去的地方跳下了湖。
褚良漠然的看着,那个清瘦的少年腋下夹着一袭和湖水同色的衣裳游弋远去。
船向下倾斜,发出咔嚓的巨响。甲催促褚良赶紧离开。褚良走到狼藉的甲板上,捡起一把铜剑。
这是最初仲其轸从晋国秘密送回来的那一柄。剑锋已经染了血。
褚良蹙眉暗忖,大王胸口处的伤不是聂羽造成的,是剑伤。
聂羽没有武器。在这艘船上,谁又敢对国君刀剑相向?
“大王醒来,怎麽跟他说?”甲频频回首看向湖水,掩饰不住眼中的担心。
“姮女就是大王的灾祸,不可以再错下去。”褚良凝视着半沉入水面的船。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