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夫人也温言劝道:“郑二爷,六奶奶受此大厄,所求亦在情理之中。您既有此能,应允便是,也好早些散了,毕竟此行是为了水陆法会,莫扰佛门清净才好。”
四面八方的目光和话语如同无形的绞索。郑二爷看着徐妙雪那泼辣的面庞——不应,郑家信誉今日扫地;应下,则是万丈深渊!
他正翻江倒海地在脑中搜刮着搪塞的理由。
那边贾氏为了第一线围观八卦,甚至都顾不上程开绶,自已左右开弓即将挤出一方胜利的天地——
“娘!”程开绶见一眨眼贾氏就不见了,着急地喊了一声。
这一声撕破人群的喧嚣,精准地传入徐妙雪的耳朵。她一个激灵,跟阿黎对视一眼。
这下糟了,躲都躲不掉!
要不先放过郑二爷,赶紧鸣金收兵,速战速决?
没等徐妙雪做出反应,官差铿锵的一声打断了所有的喧嚣——“裴大人到!”
人群的嘈杂和流动停止了,迅速分出一条路来。
徐妙雪傻眼了,怎么又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她违逆了他的话执意前来,此人显然来者不善。
裴叔夜脸上惯常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但此刻,徐妙雪已经清晰感觉到了他那直冲天灵盖的怒意。
两边夹击,徐妙雪知道自已危在旦夕。
电光石火之间,她已经决定了——两害取其轻!
裴叔夜刚在她身前站定,她便嘤咛着扑了上去,抱住了裴叔夜的大腿。
“相公~他们都欺负我~~”
顺势把自已的脸埋进他的衣袍里。
不管了,左右他们才是一伙的,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不可能当众揭穿她。
裴叔夜僵了僵,还没那么快入戏。
他本来是来兴师问罪,要抓人回去,刚下船就听说她昏迷了,心中瞬间没底,还以为是有人害她,结果——好,很好,还他妈的在演戏。
裴叔夜压着怒火,咬牙切齿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谁欺负你了?”
“是郑二爷,他卖我沾了邪物的东西……呜呜呜……”
裴叔夜看向郑二爷:“有这回事吗?”
郑二爷平日里狐假虎威,被裴叔夜这么极具压迫性地一瞟,顿时没了底气:“裴大人,此事还未盖棺定论,可六奶奶却说要我做一个一模一样的给她——”
“好,那就这么定了。”裴叔夜直接打断了郑二爷的话。
郑二爷噎住。
他是想狡辩来着,怎么就成了陈述了?
裴叔夜“温柔”地蹲下身,望着徐妙雪,道:“夫人受惊了,我这就带你回府城,找大夫好好给你看看身子。”
娘的,这死狐狸,原来想逼她回去。她就知道,这人不可能安什么好心!
她的大戏才刚刚拉开帷幕呢,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徐妙雪气沉丹田,酝酿一番,随即便剧烈地咳起来,顺道咬破了藏在嘴里的血囊。
刚才是想吓唬卢明玉来着,却看她今日穿的衣裙实在漂亮,是上好的杭绸,柔软如云,徐妙雪不忍弄脏,便没有痛下杀手——果然,做人还得留一线。
至于这臭男人的衣衫……她毫不犹豫,一口鲜血直喷在他前襟。
“相公……我,我怕是……”
周遭惊呼声连连。
慧觉大师适时地出来打圆场:“大人,尊夫人方才受邪祟侵扰,元气未复,实不宜舟车劳顿往返,不如暂在普陀山静养……”
“是啊六叔……婶婶身子还弱……”
……
气氛都烘托至此了,于是徐妙雪恰到好处地往前一栽,手一松,晕倒了在了裴叔夜怀里。
裴叔夜只好接住她——这女人还真是会随机应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