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兰镇外围新搭建的流民安置工棚区,屋里的烟火味尚未完全褪去,谷二在硬板床上睡得正沉。
毕竟昨天从赤城镇跋涉过来不说,还排了半天队领黄豆。
完了又被安排着洗了澡,这一番折腾,就算是他吃饱了,也累得够呛。
就在他翻了个身,准备再睡一会的时候。
突然,身旁的媳妇猛地坐起,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把他惊得一哆嗦。
“咋了?有耗子?”
谷二迷迷糊糊地又翻了个身,嘟囔着还想再睡。
他媳妇却急得直推他,声音都带了哭腔:
“当家的!醒醒!
咱们……咱们的黄豆呢!昨天领的那三斗安家黄豆,放哪儿去了?!”
“黄豆?!”
谷二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也跟着坐了起来,心脏砰砰直跳。
“啥?不见了?
不是……不是在你那儿收着的吗?”
“我……我记得是放在床边了,可这一摸……没了啊!”
谷二媳妇带着哭音,手在冰冷的床板上胡乱摸索,完全不顾自己儿子被拽的来回拉锯。
两人顿时慌了神,也顾不得寒冷,赶紧从单薄的被窝里爬出来,借着棚外透进来的微弱光亮,在狭窄的床铺上下焦急地翻找。
被褥被掀开,草垫被扯乱,却连一粒豆子都没看见。
瞬间,恐慌像冰水一样浇透了两人。
就在谷二媳妇急得要哭出来时,谷二的手无意中碰到了那个硬邦邦、鼓囊囊的枕头。
他猛地一愣,随即一拍脑门,压低声音叫道:
“别找了!别找了!蠢婆娘!
咱们昨晚怕丢,不是把豆子都倒出来,灌进这枕头芯子里,枕着睡了吗?!”
经他这一提醒,谷二媳妇也猛地想了起来,两人同时伸手摸了摸那个沉甸甸、硌脑袋的枕头。
嗯,确实里面是圆滚滚的小球。
俩人确认那救命的黄豆安然无恙地就在里面,这才长长地、心有余悸地舒了一大口气,瘫坐在床沿上。
谷二媳妇抚着胸口,后怕不已,声音还带着颤:
“当家的……我……我就没想过,咱们逃荒这么久,还能……还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有个能遮身的棚子住,每天有热乎饭吃,晚上还能枕着实实在在的粮食……”
谷二也重重地点了点头,环顾着这简陋却结实的工棚:
“是啊,谁不说呢。
虽说这地方比不上老家砖瓦房,可好歹它严实,不透风不漏雨,晚上能睡个安稳觉了。”
他边说,边顺手从旁边一个小布袋里抓出一把黄澄澄、干爽的玉米颗粒,添进棚子中央那个用破铁桶改成的简易火塘里。
玉米粒在火中噼啪作响,燃烧稳定,散发出持续的热量。
不得不说,玉米这玩意浑身都是宝。
老米那边除了玉米产量高之外,玉米芯的产量自然也是世界第一。
而这玩意拿来烧火,虽然没有煤炭热值高,但是这东西量大啊!
海青兰那边送过来了将近一百万吨的这玩意,换算一下,足够七八万户老百姓敞开了烧三四个月的。
“这张将军不仅仁厚,拿出来的东西也神奇,”
谷二看着那燃烧的玉米粒,啧啧称奇。
“我活了小半辈子,走南闯北,也没见过用这东西当柴火烧的,还烧得这么旺,这么耐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