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恩情小车载着严其参,平稳地行驶在福兰镇新拓宽的街道上。
严其参坐在车篷下,一双眼睛却不住地四下打量,越看心里越是惊疑。
只见道路两旁干干净净,不见半点垃圾杂物,连浮雪都被人及时清扫过了。
而青石板路面虽然老旧,却难得地没有积水泥泞。
甚至更不见记忆中那随处可见的牲畜粪便乃至人遗的污秽。
“奇哉怪也……”
严其参心中暗忖。
这福兰镇去年我也因公来过一次,那时莫说这般整洁,便是找个下脚处都难。
毕竟这里是边镇,而且多有牛马往来。
因此屎溺遍地,臭气熏天的情况很常见。
而且卢时元也没有修建过官厕和粪房,导致整个镇子与寻常鄙陋村镇无异。
怎地如今……竟好似换了人间?
而且最关键的是连个在道边撒尿的浑人都看不见了?
他正思量间,鼻翼忽然翕动,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发酵秽物与消毒石灰的独特气味扑面而来,熏得他下意识捂住了鼻子。
而他顺着气味来源望去,只见小车正经过一座造型规整、白墙灰瓦的低矮建筑,墙上用醒目的黑漆分别写着大大的“男”、“女”二字。
那门前有浅浅的水沟,似是冲刷之用。
严其参指着那建筑,眉头紧皱,忍不住问前面蹬车的汉子:
“那位……壮士,那是什么去处?
为何……为何这般恶臭不可闻?”
他实在无法将这与周遭的整洁联系起来。
蹬车的汉子,也就是陶虎,回头憨厚一笑,语气里却带着理所当然:
“先生不知道?
那是俺们将军兴修的‘公共茅厕’!”
“茅厕?”
严其参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茅厕还需如此兴修?还分……分男女?”
这在他认知里简直是闻所未闻,乡野之地,找个背人的墙角树丛不就解决了?
当然,大周也是有兴修茅厕的规矩的,比如说汴京城里就是百步一官厕,一里一粪房。
但是这里又不是那等重镇。
你这修的也有些太豪华了吧。
谁家厕所还刷浆啊!
“当然要兴修!”
蹬车汉子的声音顿时提高了些,带着一股与有荣焉的劲儿。
“俺们将军说了,福兰镇如今也是个大镇了,咱们这些住在镇上的,不管是老户还是新来的,那都是‘福兰公民’!
而公民就得爱护自己的镇子!
随地便溺,污秽环境,那是野人行径!这叫……叫保护啥玩意,人人有责!”
他努力复述着从宣传队那里听来的新词儿,但是很可惜脑容量不够,就记住了这么一句。
严其参听得目瞪口呆,“公民”?“人人有责”?这都是什么新鲜说法?一张茅厕,竟能扯出这许多道理来?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问,陶虎却已一捏车闸,车子稳稳停在了一座三层楼高的酒楼门前。
“先生,您到地方了。”陶虎跳下车,利落地帮严其参取下包袱。
严其参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下车,下意识地就往怀里摸钱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