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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我们谈谈吧（第2页）

曾夏生愣了一瞬，接着胳膊垂下来，呼吸也越发轻了，垂眸避到一旁，准备离开队伍，让身後的人点单。

後面男生很响地啧了一声，“神经，不点还磨磨唧唧这麽长时间。”

他伸手要去点，却被唐思卓挡在前面。

“只是没找到想吃的东西，不是故意不点，麻烦您说话放尊重些。”

她神态冷静自若，没有分毫拱火吵架的意思，但视线凌厉丶腰背笔挺，自带几分教训的威严，惊得男生一时把话咽了回去。

“我们有权利要求您道歉，但是过节，就不计较了。”她甚至带上一丝笑，侧开身，“请吧。”

曾夏生站在旁边，怔怔地看着她。倒是知道她现在是律师，但没见过唐思卓工作时的样子，毫无实感。他记忆里的姑娘鲜少生气，跟谁说话都轻言细语，面对生人更是胆怯，买东西人家缺斤少两都不敢回去理论，不知何时锻造出现在这般据理力争丶游刃有馀的模样。

餐没点成，网约车倒是有司机接单先来了。唐思卓想着自己住的近，先回去，再叫车把曾夏生送回去，免得淋一身雨，结果司机迫不及待地接了下单，不准她修改目的地。

所以曾夏生在公寓门口下车，第三次走进她家里。

比起前两次，屋里更是乱糟。她像是在餐桌工作，案卷和笔记铺满一整桌，要用的几沓在电脑边放着，其馀用不上的直接推落在地，回形针滑脱，纸张散得到处都是。换下来的衣服也不分内外，在沙发堆积成山，也许半道塌方过，但落到地上的也就那麽扔着。唐思卓甚至懒得把它们往里面踢踢，挡道了便绕过去。

她心里知道不该让他看见自己这副样子，然而实在没心思计较，能每天洗漱换衣，把自己打理到足以出门的程度，已经耗尽她靠药物支撑的全部精力。

曾夏生站在客厅入口，左右打量一眼，不用进其馀房间也能猜到里头大概是什麽场景。

唐思卓头疼得要命，不再管他，就当自己好心，顺道接个人回来避雨。她走到沙发最内侧角落，把衣服挪开一个小窝，缩了进去。

屋里有暖气，不算冷，曾夏生脱掉毛衣搭在椅背上，里面是件半湿的黑色短袖。

他从餐桌边开始，一张张捡起散落在地上的A4纸，叠成一摞後放在桌角，而後走到沙发边，继续收拾她的衣服，区分内衣外衣丶深色浅色，分门别类地放好，挨件查看水洗标。

唐思卓抱着膝盖，歪斜地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只有眼睛跟随他，看他一言不发地整理。

以前在北京，乔姝怕她独处时想东想西，每个月总会叫唐思卓去家里吃一两次饭。乔姝的丈夫很会烧菜，喜欢研究，次次都做一大桌，热络地邀她品鉴。按理说朋友做客不做饭就该洗碗，况且造访频繁，然而他们也不让她洗，总是吃完就把她赶去客厅，两个人嘻嘻哈哈地挤去厨房，一个人负责洗，一个人负责擦干放回橱柜里，好像那不是家务，而是独属于他们的游戏。

因此租下这里时，唐思卓花费很多精力布置厨房，即便自己对食物没有任何欲望。

曾夏生把需要手洗的衣服抱去浴室，不想水流声打扰她，轻轻关上了门。唐思卓双眼无神地望向那扇门，叹出一口气，想她怎麽忘了呢，曾夏生不可能和她一起洗碗，他只会把她推出去，推到最远最远丶看不见他的地方，然後自己一个人待在厨房里。

她不是乔姝，无法偷来一段不属于自己的人生，只能因羡慕生出幻想。

过会儿曾夏生端着一盆洗好的衣服出来，要经过客厅去晾在阳台，唐思卓忽地叫住他。

“我们谈谈吧。”

他脚步一滞，转头看她，应了一声後立刻将衣服放下，把湿润的手随意在裤子上擦干，接着走过来，蹲在她面前。

唐思卓仍是那麽靠着，视线不知落在哪里，语气冷漠到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你爷爷生病的钱是我还的，但这是我的个人选择，我在处分我的财産，跟你没有关系。我不需要你还，我也不接受。至于案子，你不想查就算了，我自己查，我要给我自己一个答案，也跟你没有关系。”

她话语很轻，却如同法官敲落重锤，干脆利落地宣判堂下死刑。曾夏生仰头望向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不想我找你，我不会再去。你也不用来找我或者跟着我，等雨停就回去吧，我暂时不想看见你。”

曾夏生盯着她，沉默了很久，最後猛然垂下头去，深吸过几口气，才终于擡起头。

“你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