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全程一个人,看稻田里稻谷摇曳,暖阳四溢。
时而回眸,看向江三路家田里的那棵梧桐树,它在一片平整的田地里突兀惹眼,难免让林微风想起另一处的那一棵。
是多大的巧合,才能恰好遇到他。
是多麽纯粹的路人,才会在一个多月里忘记。
是多麽矛盾的心境,才会让她在走向江三路家的路中,生出胆怯。
万一是他呢,万一这个江yu就是“江誉”呢。
他回来了怎麽办,在家怎麽办。
她要怎麽办。
也许这是最後一次找到他的机会了。
可是找到他,要说些什麽呢,她大脑一片空白。
叮叮几声,江三路打开了自家的铁门。
衆人进入院子,看上去,确实如副村长所说,江三路一直过着清贫的日子。
林微风在院子里环顾,记下有助于文物回归的各种细节後,她多看了几眼,私心想寻找到可能与他有关的痕迹。
院子不算小,是原始的黄土地,一半被用来种菜丶养花,一半被用来晾挂衣物,还有一个小角落建成了一个小厨房,里面都是一个人生活的厨具。
所以,她没找到。
衆人在院子里聊得顺遂开心,林微风走到江三路身边,问了一句:“您平时一个人住吗?”
江三路热心一笑:“是的是的,儿子不在家,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住。”
“哦。”
“林律师,我儿子不是那尊菩萨出土时候的证人。”江三路以为林微风是在询问证人问题。
林微风的心缩成一团,不好意思道:“知道了,江叔叔。”
江三路转身对着大家:“寒舍坐坐,我找找照片。”
林微风垂眸看着衣角,风路过时,萧瑟作响。
她手心紧握背包,勒出红印,未完成的好奇在脚步声中碎成微粒。
略微自责的心里不断打鸣:工作时间,不该乱想的。
屋子里头,设施简单,因为天热而渗出水来的水泥地上,整齐地摆放着木凳木椅。
墙壁上挂着一本单向历,是那种老版红绿配色的。
墙角立着一个柜子,风格比较现代,上面放着不同品种的鲜花酱和花果干,都是发朵的産品。
柜子旁边,是干农活的工具,和一双双沾满泥土的胶靴。
客厅不算大,林微风最後一个走进去,已经没什麽落脚的地方了。
她往旁边挪了挪,瞧见身後有一扇关上的原色木门,门上的挂鈎垂着一个棕色的小熊玩偶,像是用于公安反诈宣传的那种。
她往门上靠了靠。
江三路和江美仪,外加村长和副村长,一一给大家泡糙米水。
衆人往外围挤了挤,林微风也短暂地踮起脚尖,与木门更为贴合,给大家腾出挪动的地方。
就在那时,她侧腰上的背包落在了木门的把手上,木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因为当时她的重心向後,整个身子不免往後轻轻一倒,脚下交错几步,胳膊肘撑住门框,才站稳。
她轻轻转身,想要合上门,无意的一眼,看到了放在书桌上的老照片,是一个身着警察制服的男生。
她拧着门把手,下意识地多留意了几秒,没着急关上门。
倏而,她後背发热,嗓子口出现微微的刺痛感。
客厅里的讨论声就在耳旁,可林微风的世界仿佛暂停下来。
她的目光没有从照片上挪开,沉默地凝视片刻後,她把门把手复原道正常位置,轻轻推开了门,往书桌前走。
她知道擅自闯进别人关上门的地方很不礼貌,可那一刻,她不受控地想要逼近这张朴实无华的书桌。
和这张照片。
空旷整洁的房间,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她站定,确切地感受到,照片里穿着警服的人,将她记忆里已经淡忘的人像碎片拼合起来,成了江誉。
她想起来了。
在即将忘掉他的面容时,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