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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扭曲的收藏家(第2页)

系列入室盗窃案,似乎可以告一段落了。但关于这个年轻人为何走上这条路的疑问,或许才刚刚开始。

孙伟被直接押回刑侦一队审讯室。与之前吴德彪的沉默顽固不同,他显得失魂落魄,脸色苍白,身体不住地颤抖,仿佛还没从被抓的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

审讯由王哥主审,白小璐负责记录。秦锋则在观察室透过单向玻璃看着。

“孙伟,”王哥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沉稳,但比平时更严肃,“知道为什麽抓你吧?‘温馨家园’敬老院,‘夕阳红关爱中心’,还有那几位独居老人的家…还需要我帮你一样样回忆吗?”

孙伟猛地一哆嗦,头垂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蚋:“我…我错了…”

“错哪儿了?说清楚!”王哥敲了敲桌子,加强语气。

在确凿的证据和强大的心理压力下,孙伟的心理防线迅速崩溃。他断断续续地交代了自己的犯罪过程。

他承认自己利用实习和虚假的公益身份接近老人和敬老院,目的就是为了踩点,寻找“有价值”的老物件。他选择傍晚老人外出时段作案,通过攀爬(利用老楼墙外的管道和窗沿)或技术开锁(自学的简陋手段)进入室内,只拿一些小件的丶不起眼但在他看来有年头的金银首饰或文房用品,以免引起事主立刻的警觉。

“为什麽专偷这些老东西?”王哥追问。

孙伟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它们好看…有味道…比钱有意思。”

“有意思?”王哥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就因为你觉得有意思,就去偷那些老人视若珍宝的东西?那位老教师的祖传镯子!陈大爷老伴留下的金戒指!李奶奶藏了一辈子的银元!你觉得有意思?!”

孙伟被吼得浑身一颤,不敢擡头。

白小璐记录的手停顿了一下,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悲哀。这个年轻人,似乎完全无法共情他的行为给他人带来的痛苦。

“赃物都卖到哪里去了?就像今天那样?”王哥继续问。

孙伟点了点头,报出了几家古玩市场里他常去销赃的店铺名字,包括今天被抓的“博古轩”。他说大部分东西都便宜卖掉了,换来的钱用于支付房租和日常开销。

“有没有自己留着的?”白小璐忽然擡头问了一句。

孙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审讯室角落放着的他的个人物品——一个旧的双肩背包。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王哥的眼睛。他立刻示意外面的同事检查孙伟的背包。

果然,在背包的一个夹层里,发现了几件没有卖掉的小物件:一枚品相不好的老邮票,一个磨损严重的银锁片,还有一小块雕刻过的竹牌。东西都不值钱,却被他仔细地收藏着。

“这些为什麽没卖?”王哥拿起那几样东西。

孙伟看着那几样小东西,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奇怪的不舍:“…这些…没人要…但我喜欢…”

审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孙伟对系列盗窃事实供认不讳。然而,在询问其动机根源时,他的回答却显得混乱而扭曲。他提到家境贫寒,自幼羡慕别人家传的老物件;提到学社工後接触老人和他们的收藏,那种羡慕逐渐变成了扭曲的占有欲;提到觉得社会不公,自己怀才不遇…种种因素混杂在一起,最终让他走上了这条犯罪之路。

他的供词里充满了自我开脱和病态的审美执着,却唯独缺少了对受害者最基本的歉意。

办理完刑拘手续,看着孙伟被带离审讯室,白小璐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案件告破而轻松多少。

“怎麽了?案子破了还不高兴?”王哥收拾着东西问道。

白小璐摇摇头:“就是觉得…有点憋屈。他偷走的不仅仅是东西,好像是…是那些老人一段很重要的回忆和寄托。可他好像根本不明白,或者不在乎。”

王哥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这种人多了去了,脑子里只有自己那套歪理。咱们的任务就是把它们揪出来,让法律教育他们。至于他们能不能真明白,那就看造化咯。”

这时,秦锋从观察室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白小璐:“记录整理好,尽快把结案报告写出来,证据链要扎紧。”

“是,秦队。”白小璐连忙应道。

秦锋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麽,最後只是淡淡道:“案子办得不错。能想到串并案,找到养老院的线索,是关键。”

这是他对她在这个案子中作用的直接肯定。

“谢谢秦队…”白小璐低声说,心里那点憋屈似乎被冲淡了一些。

“但是,”秦锋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别让个人的情绪影响专业的判断。罪犯的动机千奇百怪,同情也好,厌恶也罢,理解它是为了更好的打击犯罪,而不是让自己陷入困惑。明白吗?”

“明白!”白小璐挺直腰板。秦锋的话总像一盆冷水,能让她迅速冷静下来,回归到刑警的专业视角。

“嗯。”秦锋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白小璐深吸一口气,开始埋头整理厚厚的审讯记录和案卷材料。证据确凿,供认不讳,这个系列盗窃案终于可以圆满画上句号。

然而,当她看到证物袋里那对失而复得的银镯时,还是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位退休老教师重新拿到它们时的情景。

也许,这就是这份工作除了抓住坏人之外,另一重意义吧。

将最後一份文件归档,白小璐伸了个懒腰,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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