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惑守心,逼近太子星。
他收敛起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附和道:“殿下未雨绸缪,臣实在是佩服。趁此时机,兴许可以将长生殿和那妖道一并除掉。”
太子摇头:“长生殿扎根大梁太久,就算杀了国师,也无法一朝一夕彻底清除他们的影响。”
“但至少能让他们混乱一些时日,不是吗?我们也可利用这段时间,好好谋划,再争先机。”李玄鹤看向对面的太子,“殿下,此乃最好的时机。待封禅大典结束,陛下驾崩的消息再也无法瞒住,国师定然会有所动作。如今斋宫中随行者大部分都是殿下您的人,尚可瞒住消息,也方便下手,但若回到京城中,一切可大不相同。长生殿信徒衆多,未必不能为国师谋划一条生路,到时候再想动手,可就难了。”
李玄鹤说得诚恳,太子思索片刻,神情愈发凝重:“那你觉得孤应该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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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突然驾崩终是被太子彻底按下。
入夜後,陛下的住处安静下来,一切瞧着与往日并无不同,但若细看,却能发现殿中伺候的宫人在不知不觉间撤换了大半,守卫亦翻了数倍。陛下以斋戒为名,紧闭殿门,不再见外人,只有近身伺候的宫人可进出。而这两个可近身伺候的宫人,竟也换了人。
有敏锐者察觉到此事的不同寻常,可这几日斋宫中发生的不寻常的事又何止一件两件,如今再多添一件,也算不得稀奇。
只除了国师。
第二日天亮,事情传入国师耳中,朝食过後没多久,他带着人匆匆赶来,到殿门外时,一衆随从皆被门口的禁军拦住,只允国师一人入内。
国师从未受过这种冷待,可对方人多,他毫无办法。他察觉殿中有异,将早就准备好的字条递给身边人,叮嘱若他一刻未出,立刻将这字条传出去。
安排妥当後,他只身入内。
殿内燃着浓重的檀香,气味呛人。陛下的床前立着屏风,隔着屏风隐约可见床榻上有一人,正靠着床头咳嗽。
国师还想靠近,却听陛下道:“国师止步,朕偶感风寒,还是莫要过了病气给国师你了。”
国师皱眉,脚步不停,到屏风边时,刚瞥见床帐中阴暗处,陛下苍白的脸色和紧合着的眼时,便被一旁的宫人拦住。
“还请国师退後。”
脸是陛下的,声音也是陛下的,此人应当是陛下无疑。只是究竟发生了何事,一夜间,竟让陛下对他的态度冷淡至此。
屏风後的陛下声音羸弱:“国师因何事而来?”
国师定了定神,道:“昨日事情繁多,贫道有件很重要的事忘了说,是以今日早早便赶来,希望莫要误了事。”
国师停顿片刻,见陛下没特别的反应,咬咬牙,将荧惑守心天象说了出来,末了补了一句:“陛下,东宫恐已起不臣之心,还望陛下早做决断。”
屏风那头半晌没有声响,就在国师要忍不住追问时,才听到远处传来陛下的话:“国师认为朕该如何做?”
国师垂下眼睫,隔着纱质的屏风,冲着床塌的方向行礼:“贫道认为,陛下既有了长生丹,不日便可长生。既如此,何须再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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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舒安静听着李玄鹤讲述过去的十二时辰发生的事,奇怪地问:“隔着屏风与国师说话的人是谁?”
“床上的人自然是陛下,但国师不能靠近,自然没发现床塌位置外挪了几寸,太子安排了一个擅口技的宫人藏在那处,用陛下的声音同国师对话。我就站在他的身边,在咳嗽的掩饰声中,告诉他应该说什麽。”
竟然是如此。荀舒感叹道:“太子也不简单,我还以为他毫无准备,会被陈王之事打得措手不及,没想到他不仅提前调了援军,还随身带了个擅口技的宫人,能在关键时刻模仿陛下的声音。”
李玄鹤轻笑:“皇宫中哪儿有简单的人?若真的简单,也不会稳坐东宫的位子这麽多年。”
荀舒跟着叹息:“明日就是封禅大典了,你们不会想要擡着一具尸体完成祭天地的仪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