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对望一样,再次摇头:“无。世子来寻三公子是临时起意,只与奴二人提了一句。之後世子久未归来,奴们曾想去寻,但又想起世子曾因这种事责罚过奴二人,便还是留在院中等候。”
荀舒在一旁听着,有些好奇:“世子夫人昨夜可在府中?夫君一夜未归,她难道不问问去了哪里?”
“夫人昨日什麽都没问。世子前几个月刚纳了一房良妾,正宠爱得紧,这些时日多是在那里宿。夫人为此事曾闹过许多次,昨日不问,许是以为世子又去了姨娘房中,不想问了後突惹伤心吧。”
荀舒点点头,慢吞吞道:“你们高门大户的人真有意思,明明是一家人,丈夫夜不归宿不问,同住一个宅子也不去找,像是两家人似的。果然与我们平头百姓很是不同。”
荀舒只是随口一说,落在李玄鹤耳中倒像是敲打。一时间,又是委屈被兄长房中的事无辜牵连,又是恼恨这俩人为何偏要在他的院中做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事。
待事情了结後,他定要将那屋子拆了重建,方能去了他心中的晦气……不,还是借机搬出平阳侯府,购置个小院子吧。
李玄鹤将心中杂乱的心思暂且按压下,按部就班继续问那两人道:“兄长平日里可有什麽仇家?”
“世子是平阳侯府的世子,哪有人敢与他为仇?若真要说——”
说话之人说到一半,被身边人拽了拽衣裳,立刻止住话音,重新低下了头。李玄鹤将二人的动作看得清晰,皱眉道:“今日询问是为了查案,你们但说无妨,除了院中几人,不会有他人知晓,我也不会事後追究。”
见无法隐瞒,那人哭丧着脸道:“府里传着流言,说长公主一直让侯爷改立三公子为世子,但老夫人一直不同意。如今世子去了,世子之位空悬,侯爷的嫡子只剩下三公子您,你必然是未来的平阳侯啊!”
两个仆役说得含糊,但院中人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长公主和李玄鹤是此事最大的受益者,他们二人是有杀人动机的。
无论他们母子二人是否真的做了这件事,又或者是否真的觊觎这世子的位子,如今整个平阳侯府的人,无论尊卑,怕都是这般想法了。
李玄鹤愈发烦躁,面色阴沉如千年寒冰。
他不惧被人误解,却不想母亲遭受这般羞辱。
院中人感受到李玄鹤的怒火,一时间无人敢开口,生怕将这怒气引到身上。只有荀舒像是无所察觉般,轻声安抚:“没事的,你行得端坐得正,断无人敢冤枉此事与你有关。人人都有命数,他就是平日里做了太多坏事,这才得了报应,怎麽能怪到你头上?你顶多算是捡了个便宜罢了。”
这话颇为惊世骇俗,却如清风吹散李玄鹤心中的郁结之气,令他眉宇间的褶皱浅了几分。
“阿舒说错了一点。”他轻声叹息,“这世子之位,并非我所求,也并非母亲所愿。我到此刻方觉,这偌大侯府冰冷得吓人,倒是不如一间小小的院子,让人向往。”
院子不大,只住他和荀舒,生活简单温馨,再无阴谋诡计,尔虞我诈,像是在棺材铺时的那般。
荀舒正要说什麽,馀光瞥见黎宋带人进了院子,吞下了未出口的话。黎宋大剌剌走入院中,先冲着李玄鹤敷衍挥手,而後望向荀舒,笑道:“荀姑娘,潮州一别已有月馀,没想到咱们竟是有再见面的缘分。”
李玄鹤刚刚松开的眉头再次拧起,打断道:“有什麽发现?”
黎宋挑眉:“除了大人你看出的那些外,没有更多的线索。那茶壶中剩馀的茶水已被老庄带回大理寺,他说他也是第一次见这药,他要好好研究一下。连老庄都是第一次见的药,定不是随处可寻的,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抓出下药之人。”他停顿一下,接着道,“大人呢,可有什麽发现?”
李玄鹤将刚刚的发现挑重要的告诉黎宋,末了问道:“你觉得此事可与秦二小姐有关?”
黎宋坐到石桌旁的空凳子上,收敛起脸上的玩笑,认真起来:“不好说。院中没留人,若找不到秦二小姐口中那个,说你在屋中,让她直接进屋的侍女,她的说法便无人可证实。茶水中的药是否是她加的未可知,她完全有机会将药下在茶水里,然後捏造出一个莫须有的人,将一切栽赃到那人的头上,而後用干净的甜羹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也是这般想的。只是如今同样没有证据证明她说的是假的。她是秦家嫡女,是世子夫人的亲妹,倒是不能带回大理寺用刑。”李玄鹤顿了顿,继续道,“如今这案子没头没脑,甚至连凶手的目标是谁都不能确认,偏偏涉案之人的身份又这般麻烦……倒是棘手得很。”
“未必是凶手。”黎宋意味深长,“老庄说了,这药厉害,用量难以掌握。我倒觉得下毒之人本就是为了让你,或是世子中招,促成姻亲,并非想要你们的命。他或许是怕药下的少了,你定力太强给躲过去了,多加了些,却不知这种药竟也能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