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能太差了。”崔永亮频频叹气,眼里十分不耐烦。
温子渝的自尊心立刻被拍得稀碎,她满眼含泪,被当面批评的滋味一点不好受。当时女网队有二十几人,陈泽清也在其中,她身高优越,站在队尾一排看得清清楚楚。
温子渝的额前有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后贴在白皙的脸上。她眉毛细细弯弯,眼睛又大又亮,鼻头轻轻翘起像只小猫,咬着泛红的嘴唇,看起来挺倔。
陈泽清暗自品评:体型一看就偏瘦弱,肌肉不够。她本着看热闹的心态想等温子渝哇哇大哭,不料那人忍到最后硬是没掉一滴泪。
陈泽清觉得这人有点意思。在省队时就听说温子渝打底线打得不错,她一直跃跃欲试。
作为进攻型选手,陈泽清喜欢拉爆体力式打球,不怎么重视底线技术。奈何她在省队一直没有机会遇到温子渝,她早一年来了国家队。
训练结束后,大家陆陆续续离开。张琦换好衣服,边擦头边叫温子渝:“子渝,走吧。”
温子渝冲她摆摆手,把脸埋在毛巾里:“你先走。”
跟着大流走到半路,陈泽清一摸兜发现耳机忘在训练场。她习惯观察别人打球时听音乐,通过节拍记住队友进攻节奏是她自创的一种非主流方法。
下午四点半,这时训练场一般没人。她照常大摇大摆走进去,直走到半米高的垫子附近时,隐约听见好像有什么声音。
“56、57、58”
陈泽清小心翼翼地猫着腰过去,扒头一看,竟然是下午被狠批的那个队员,温子渝。
“你在干嘛?”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温子渝吓了一跳,立刻从地上弹起来。她的脸红扑扑的,运动衣湿透之后贴在肩背上,眼里闪过一丝惊慌,拿起旁边的毛巾撒腿就跑。
陈泽清在后面猛追:“哎,你跑什么?”
你追我赶,终于在操场路上追到。陈清泽拦在她面前,大口喘着气:“你是温子渝吧?我也是广东队的。”
温子渝一愣,她拿着毛巾沾了沾脖子上的汗,迎着光眯着眼看过去。
陈泽清穿着蓝白色的条纹交叉的训练服,那会儿她的头发还不长,有一双清澈饱满的丹凤眼。
“你也省队的,吓死我了。”温子渝放松下来,一手擦汗一手拈起衣服扇风,“好热。”
陈泽清煞有其事:“你这么练不行。你太瘦了,得做力量训练,先别做有氧。”
温子渝没理她。
“耐力也得做。”陈泽清自说自话。
“你又不是教练。”温子渝忍不住怼了她,脸上又红起一片。
眼看被误会,陈泽清拉着她走到阴凉里,仍不忘持续输出:“这里风格跟省队不一样,教练不管你以前怎么练,也不太清楚你的身体和技术特点,你得跟他说,知道吗?”
总局训练基地经常存在这种情况,省队练得好好的发挥也没问题,结果到了总局来训练一段时间反而技术下降了。
陈泽清开始很纳闷,后来才琢磨明白。教练有自己的判断,但这个判断有时跟运动员自身实际情况不一致。
如果一味按照教练的打法,有时候身体很拧巴很别扭。她刚来时不敢说,后来实在练得难受,怎么都发不出力,只能找教练摊牌。
陈泽清的教练张峰年龄不大,是从前几届退下来的运动员。他整体风格也是偏进攻型,十分强调爆发力和灵活性,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陈泽清和教练配合得愈加默契,顺利经过了过渡期。
“我知道了。”温子渝听完解释,脸红渐渐消退,两人结伴回宿舍。
陈泽清百无聊赖,没话找话:“我在省队那会儿没看见你。”
“我也没见过你。”温子渝褪去一身汗,语气淡淡的。
她觉得陈泽清有点烦人,一来白天当面挨训已经很丢脸,二来又被发现偷练,她更加看陈泽清不顺眼。
陈泽清听不出好赖话:“她们说你底线打得不错,我一直想找你。”
“找我干嘛?”
“打球啊!”陈泽清扭头看她,正对上温子渝一双神色鄙夷的眼。
温子渝一向有点骄傲,加之在省队呆惯了,青少组里她一骑绝尘又把自尊心养得高高的,对于这个没听过的陈泽清很是不屑。
陈泽清终于反应过来:“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温子渝眼睛晾到一边,也不看她。
“不行!走,去试试。”陈泽清突然站住,扭头就拉着人往回走。
她生气了。本来好心好意分享肺腑之言,结果人家还瞧不上。这就是省队来的臭毛病,刚开始都觉得自己牛x轰轰,结果上场一试一个不吱声。
温子渝正愁一腔委屈憋得没处发,说到试试眼里恨不得冒出火星子。
两人回到球场拉球热身,还没开始打就已剑拔弩张。你来我往之间,温子渝很快就看出了门道。
陈泽清习惯一发高速平发,发球失败她就会保守一点,二发上旋球再迅速上网,擅长正手直球和斜线压制,爆发力确实很强,跑动灵活,看来国家队训练倒是中规中矩。
温子渝体能一般,正常防守相对会比进攻体力消耗少,但招架不住陈泽清反复大角度斜线压球,很快她就有点力不从心。
如果按平时她还能应对,暴力打球的缺点就是难以兼顾防守,温子渝底线输出稳定,正反手很少失误,看准时机就会果断切削,一旦陈泽清失误自己的胜算就很大。
只不过刚才体能测试和训练已消耗了很多体力,再加上陈泽清故意卯着一股劲儿要教训她,频频对角压线导致她跑动消耗更多,温子渝很快就放弃抵抗,消极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