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开始,双方先拉球热身。温子渝的视线落到陈泽清的右腿。这条腿膝盖受过伤,acl损伤的恢复期少则几月、多则一年。由于不知道具体伤情,她只能通过陈泽清的动作判断恢复情况。
张琦久不见陈泽清,狗狗祟祟贴过来:“她起跳、扭转挺流畅,应该恢复的不错。不过现在打得好像更暴力了,刚才显示屏球速你看到没,都200(200kh)了,牛哇。”
温子渝淡淡点头:“反手击球偶尔有点侧偏,看得出来苦练控球了,只是腰伤导致转体角度控制不好。”
“她有腰伤?”张琦诧异。
温子渝脱口而出:“来总局基地之前,她”
话音未落,张琦又凑过来:“也对,你俩当年在一起那么久。”
“腰伤很常见,我也有腰伤。”温子渝抿着嘴唇,墨镜下神色虚晃。
突然全场掌声雷动,俩人一起扭头去看大屏幕。
“呀,ace!她状态这么好。”张琦自言自语,“之前我还以为她也就这样了。”
温子渝的指节渐渐泛白,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什么叫就这样了?”
“19年是你俩状态最好的时候,本来以为你们会打进100,结果后来你出了事,她排名一直没有再上升,跟着就是疫情。她好像总差一点运气。”
温子渝沉默不语。
赛程过半。中场休息时,陈泽清坐在长椅背对着温子渝。她衣服已经湿透,厚厚的毛巾裹在背后和腿上维持肌肉热度。体力消耗太大,她掏出能量棒嚼了两下,仰头灌了几小口水。
温子渝抬头看显示屏,各胜一盘,三盘两胜,还得再战。她眉毛拧成一团,刚才看见陈泽清起身时掂了下右脚,无意识的小动作透露出她膝盖可能不适。
突然,陈泽清抬头望向看台的方向。温子渝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发现她在看ean。
两个人似乎有自己的交流方式。ean摘掉墨镜,对着她缓慢地点了个头。陈泽清低头迅速看了眼脚尖,沉默几秒之后,轻轻抛起手里的网球大力平击出去!
“ace!”裁判喊声一落,又是一阵全场欢呼。
张琦兴奋地举过手机:“她现在一发得分率很高,我刚才看咪咕解说喂子渝,想什么呢?”
她扭头发现温子渝靠在椅背上,唇边微微抿起似乎在闭目养神。
“啊,完蛋!”张琦简直像现场播报,只听她说话就够够的。
场面突转。对手突然强势猛攻导致陈泽清连续失分,两局间非受迫性失误已达3次,第三盘比分马上就到了4:3。德国选手艾拉逆势追击,再胜两局就赢下比赛。
大师赛邀请的都是世界排名前20甚至前18的女单选手,排名越靠前技术稳定性和大赛经验就越占优。其实没人期待101能爆冷打败前20,这对陈泽清来说,是一场拼死之后注定失败的战局。
ean是个绝对理性经纪人,但想法时常另辟蹊径。外卡几乎代表着一轮游,但只要多一轮就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无论如何,复赛之后第一场只能赢不能输,这是谈判最好的筹码。
陈泽清的身体情况经过评估已达最佳状态,别人不抱希望的外卡一轮游,是她还能不能继续打球的关键一赛。
赛场铃声宣告比赛继续!
张琦完全沉浸在比赛中,紧盯焦灼战况。温子渝感到一股莫名眩晕,趁机悄悄起身快速从通道走出去。
又过了大约半小时,场外突然掌声雷动。
温子渝坐在休息区长椅上等张子恒下场,他在本场做球童。德国选手艾拉先从通道口走进来,后面跟着球童和工作人员。
“温老师!”张子恒跑到她跟前,“我去要签名可以吗?”
“嗯,注意礼貌。”温子渝拍拍他肩膀,心里松了口气。
“子渝!”身后熟悉一声。
陈泽清背着网球包走过来,温子渝又下意识地看一眼她的膝盖。
“恭喜。”温子渝摘下帽子,露出一头湿发。
“你看了吗?”陈泽清嘴角一翘,放下球包把肩上毛巾递给她,“头发擦一下,后场空调很冷。”
温子渝没推脱:“我在这听到了。”
她们身后忽然涌进来更多工作人员,陈泽清扭头拉着她往前走:“一起回去。”
“你不是还有比赛吗?”
陈泽清拉着她的胳膊,突然轻晃一下:“不打了,很痛。”
她立刻扶住陈泽清,几步倒退到休息室门口,顶了下门把人拉进来。
“哪里痛?”温子渝蹲下去慌乱地摸到她的右膝,“叫队医过来!还没有肿,你先坐下。”
陈泽清一把拉起她:“等阵。”
两人面对面,温子渝听到她沉重的喘息,鼻腔里吸进一股淡淡咸湿味道。大汗淋漓的身体散发出一种美妙多巴胺香气,躁动的荷尔蒙冲撞令她有些恍神。
陈泽清贴过来靠在她肩头,额头的灼热的汗滴下来落在她背上。烫到就是疤。
“有点累。”隔着脖子上的毛巾,陈泽清负气地蹭了几下。
温子渝冻在那里。
上次说累总怀疑那人有表演的成分,此时却只觉得心酸。同为运动员,温子渝自然能分辨出身体的状态和精神的疲惫,那人现在处于极度紧绷之后的松懈状态,整个人软绵绵的,全无刚才赛场上的骁勇霸道。
温子渝离她那么近,近到可以感觉她的剧烈心跳,仅隔着一层滚烫的皮肤传导至她的胸前,把她的心跳也撞得砰砰作响。她的头垂在她肩膀上,很重,又很轻。
“砰”一声,门突然被撞开,闪进来个白色身影,“陈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