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还没散,裹着客栈后院的老槐树,叶子上的露珠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安子书靠在树干上,指尖反复摩挲着父亲的玉佩,玉面被晨露浸得微凉,却依旧能感受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脉共鸣。
“在想什么?”封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拿着两块刚买的芝麻饼,递给他一块,“怀谷在屋里画阵法图,让我叫你回去商量。”
安子书接过芝麻饼,咬了一口,甜香在嘴里散开,却没什么滋味。
他抬头看向楼府的方向,雾气里只能看到模糊的飞檐轮廓,心里像压着一块石头:
“我在想,宴席那天,会不会出意外。”
“怕了?”封岩挑眉,靠在他身边的槐树上,银刃别在腰间,晨光落在刃身上,泛着冷光,“有我和怀谷在,就算天塌下来,也能给你撑一会儿。”
安子书笑了笑,摇摇头:“不是怕,是担心,担心爹娘醒不过来,担心祖母出事,担心所看到的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虚无的陷阱,担心你们因此受伤,担心的事情太多,食不下咽,寝不得安。”
封岩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难得认真:“我们不是为了你,我们都有各自要守护的东西而必须去做某件事,怀谷如此,我亦如此。”
他顿了顿,“反正,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安子书心里一暖,攥紧玉佩,跟着封岩往客栈房间走。
一边走一边问:“你是魔族,怀谷是神族,你们该是生死仇敌,但听你们之前所言,你们更是彼此知己,我一直不敢问,但我实在忍不住心中好奇。”
“你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闻言,封岩噤了声,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应该怎么回答。
末了,他叹了气,道:“这个问题倒是难住我了,我和他,在自己所认为对的道路上行走,早已不再是朋友,至于怎么成为朋友,那应该也算是意外吧。”
“啊?”
一会儿是朋友,一会儿早已不是朋友。
封岩说得云里雾里,饶是安子书再精明,也没有听懂。
见他这个模样,封岩摇了摇头,笑道:“你看我们多要好,可你再倒数几年,那时的我们可是无话不谈,无心不交,从未出现任何隔阂与猜忌。”
安子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领悟封岩所说的意思。
前几日那个魔族出现的时候,怀谷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封岩。
当时的怀谷好似笃定了此事跟封岩有关,哪怕封岩跳脚解释,哪怕怀疑已经与封岩道了歉。
但安子书就是从怀谷的眼神里品出几分不信任。
而今才明白,他是真的不相信。
若如他所说,他和怀谷曾经那般要好,那么怀谷那时的猜疑,肯定如针刺狠狠扎进封岩的心口。
安子书不知该怎么安慰封岩,犹豫了几下,才道:“你莫难过,你们能打破世俗成为朋友,那怀谷一定是个明事理的,只要清者自清,将背后之人找出来,他此后定不会疑你。”
封岩不知怎的,听到这话一边笑一边又叹气,嘀咕道:“就怕,清者不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