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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恩仇一(第2页)

“去联系他吧。”解萦泪流不止,却也无意拭泪,“哪怕避而不见,报个平安也好。我和他都是孤儿,你与我就是他仅存的亲人。旁的人我也许不懂,但小枫的心思,我能明白的。倘若大哥为了保护我而凭空消失,这一生我哪怕翻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的踪迹。我和小枫,这辈子是无缘了。但你的踪迹,他还在寻。前面你也说了,每个修道的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劫。我的这部分,也许他已经跨过去了,但你的那部分呢?当初是你保护他逃出去的,他若找不到你的下落,只怕这辈子都跨不过那道坎。”

沉默许久,林声竹喟然一叹:“我会去的。”他定定地看着她,又叹息着笑起来,“小解萦,你是真的长大了。”

解萦胡乱地蹭了蹭脸,一脸幽怨:“唯独不想被你这麽说。”

林声竹满不在乎地摊开手,眼里是罕见的狡黠:“昔日我让你叫我叔叔,你说叫我叔叔,是占你家大哥的便宜,总得叫我一声二哥,小哥,你家大哥才不吃亏。”

“都到了这种时候,林道长怎麽还在计较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不封记自己的生辰一向记得颠三倒四,没个具体日子,但不管怎麽算,我都是比他小几个月的。我们二人兄弟相称多年,你既已与他成亲,叫我一声二哥,横竖你不吃亏。”

解萦眼睛一红,缓了片刻,她低声唤道:“林二哥。”

“我听到了什麽,什麽二哥?”君不封朗声大笑,推门而进,将手里的餐盘放到木桌上,“有些牛鼻子臭道士不怀好意啊,居然趁我不在,偷偷拐带我家小丫头乱认哥哥。二哥什麽二哥,不管是大哥二哥三哥小哥,她都只能有我一个哥哥。”

君不封究竟站在门前偷听了有多久,林声竹并不计较,看着面前精神矍铄,目光炯炯的男人,他只是如过往般挑起眉,无可奈何道:“那你觉得,她应该唤我什麽?”

“你我兄弟相称多年,你又比我小几个月,按这个算法,丫头叫你一声林二弟,横竖你不吃亏。”

紧跟在君不封身後的燕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林声竹被她这麽一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很是尴尬。但想到君不封在解家的真实处境,他又挺直了腰板,故作不以为意地拊掌笑道:“没记错的话,你是入赘进的解家,夫从妻纲。若按你的理论,跟着小解萦这边论资排辈,你高低得叫我一声林叔叔。”

“叫你一声叔叔,你就有福消受?”

“难道叫我二弟,我就有福消受?”

林声竹话音才落,就和君不封两人一前一後飞入院内,不由分说缠斗起来。

短兵相接的一瞬,火花四溅,似有一股无形的气劲喷薄而出,在静谧的小院里凭空撕出一道裂缝,院内积雪四起,枯叶尽落,鸟兽四散。

许是担心会伤及一旁驻足的解萦,两人僵持片刻,同时向後一退,剑与棍再度相撞,他们频繁变招,互不相让。院里的动静招惹的往来的路人也不住扒了墙头,探探这院里有什麽古怪。在持续的铿锵声鸣里,两人的身形化为虚幻的影,看得诸人目不暇接,连连叫好。

在解萦五彩缤纷的童年印象里,但凡林声竹现身,大哥总会因种种问题与对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解萦开始还会为林声竹欺负大哥而负气叫骂,後面发现这两人其实就是找了个由头比武,这是他们习以为常的交心方式。同为武痴的二人,天赋旗鼓相当,总要通过真刀真枪的比试,来探一探兄弟近期的虚实。

少时看两人较量,解萦权当是看大哥卖艺,看不出什麽门道。习武之後,解萦只觉两人武功精深,她甚至偷学不出什麽皮毛。今日再看,她的阅历早已今非昔比,而这二位也各有各的人生起伏,功法招式与昨日不尽相同。

君不封壮年时期的风格刚猛暴烈,充斥着少时混迹街头的血腥痕迹。如今他收敛了曾经的凶性,招法大开大合,雄浑激昂,气势磅礴。林声竹的招式是一贯的出尘轻灵,苗疆的沦落似也极大改变了他的心境,他的剑招已不似过往古朴写意,反而依稀透露着一股邪性的诡秘。

解萦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的尖峰对决,只觉心宽意爽,酣畅淋漓。

曾几何时,他们都是武功尽失的废人,早就断了成为绝世高手的美梦。可几年内的沦落并没有拖累两人的武学进益,反而催生了独属的绝学。解萦已从这针尖对麦芒的交锋中隐隐看出雏形,现在或许还不成气候,只怕这几日稍加切磋,互通有无,便能敲定这绝学的初步形态。两人沉寂多年,声名不显,风流早已随雨打风吹去。他朝若重新杀回江湖,单凭身上的技艺,怕不是会成为武林新一代的泰山北斗。人生的境遇竟在这样意想不到的地方转弯,解萦见证过君不封的地裂天塌,更一手缔造了林声竹的穷途末路。可两人却殊途同归,在此地因缘际会。

解萦的为人处世,是有些绝对的。她的选择往往只会映照唯一的出路,此前的人生也无不映衬着她的每一次抉择。她深谙一步错,步步错的道理。

可看着面前尽兴缠斗的两人,她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也不住松动。

原来,走错了路,不是无路可走;做错了事,也并不是只有偿命这一条道才可以选。

“和他拴在一起也有几年了。”燕云不知何时出现在解萦身後,紧盯着漩涡中心的两人,喃喃自语,“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家夥……这麽亢奋。”

解萦克制着自己脸上的微笑,不想让燕云看出她的得意——这一切都是她幼年再熟悉不过的戏码,她始终是他们最忠实的观衆。

“我总以为,这蠢道士身上的一切早已被我研习透了,就是我们一同为屠魔会效力,有了灵犀引,风里雨里几进几出,我也不知,他身上竟有这般精妙绝伦的俊俏功夫。”

解萦觉得燕云语气有异,下意识瞥了燕云一眼,只见燕云脸色煞白,周身紧绷。

留意到解萦的关切,燕云叹了一口气,郁闷地向解萦递去一个眼神。

燕云和她都不傻,两人对自己擅长的领域很有自知之明,若不是凭着药物和算计,两人自问都没本事在这二位昔日的屠魔会才俊手下过十招。但即便如此,起码燕云是自以为,她有足够多的手段操控林声竹的生死。但现在这番石破天惊丶惊心动魄的比试告诉她,林声竹并非不能反抗,只是不愿反抗。只要他想,他可以随时随地要了她的性命,可他却偏偏缔造了一个让她无从察觉的幻象,心甘情愿地将己身的一切送给她。燕云心高气傲,如何受得了这种羞辱。

解萦打了个寒噤,同样心有戚戚。

她明明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大哥的神通,却也在时光更叠中逐渐遗忘了他的本事。随着兄妹感情的日渐亲厚,在她面前的大哥,仅是个大字不识,安静无害的粗人,仿佛生来如此,从没有什麽喋血江湖的往事。

在最恨她的那段时日,大哥亦不曾攥住她的脖颈。明明轻轻一拧,所有的爱恨情仇都可以瞬间湮灭。但他宁肯引颈就戮,也不愿伤她哪怕半分。

而在巴陵,这个男人可以一拳打死一头熊,徒手降服一只虎。

唯独在此刻,解萦清晰明了地意识到,自己究竟掌控了一头怎样凶蛮斗狠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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