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延轩一脸认真:“我现在就带你去……”可他这双足刚落到地上,却是膝盖一软,整个人晃了晃又跌坐回榻边,扶额哀叹:“老三啊老三!从小到大下手就没个轻重,你这是存心要二哥的命啊!”
风延远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你消停会儿吧,躺两天自然就好了。若真馋那糕点,我差风九他们去买便是。”
“不行!”风延轩拍开他的手,执拗道:“那几个粗手粗脚的,哪懂挑糕点?”转头看向云鸢,“再说了,刚出炉的蜜渍糕,就该趁热让鸢儿尝尝。。。。。。”
云鸢抿唇浅笑道:“还是奴婢去。护卫哪会挑这些精细玩意儿?奴婢自己去,既能尝个新鲜热乎的,也能给轩公子带些回来。这药苦得很,正好用甜食压一压。”
风延轩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描摹片刻,终是含笑点头:“也好。你跟着老三这些时日,整日不是查案就是追凶,难得来寿春一趟,连街市都没好生逛过。”他声音渐渐放柔,嘱咐道:“那铺子周边吃食多得很,你慢慢逛,仔细尝,不必急着回来。累了时去二楼临窗的座位,那儿能瞧见整条街的景致。”
说着,他忽然想起什麽,从腰间解下一枚青玉令牌塞进云鸢手中:“拿着这个,城中各处都去得。若是见着什麽新奇玩意儿,尽管买来,就是想买个铺子也够。”
云鸢接过青玉令牌丶对上风延轩的视线时,心头却蓦地一颤——那双惯常懒散不羁的眼底似乎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疼惜,却又沉淀着更深的暗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戚与无奈。
风延远抱臂站在一旁,闻言轻哼:“你倒是会支使人。”却也没阻拦,只是转身从架子上取了件月白斗篷递给云鸢:“小心点,别…。。。”他顿了顿,瞥了眼榻上满脸期待的兄长,“别学某些人,见着甜食就走不动道。”
云鸢抿嘴一笑,将玉牌和斗篷都仔细收好。临出门时,忽听风延轩在身後扬声道:“若是遇见卖糖马的,也带两支回来!”
风延远凝视着云鸢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直到那轻盈的脚步声彻底远去,才缓缓合上房门。
待回头时,面色已冷。
“你为何要把她支开?”
床榻上的风延轩也已敛去所有笑意,向後仰靠在雕花床栏上,长叹一声:“因为我这次来,有要事告诉你。她听不得。”
“我早猜如此。若只是要带走个元一道人,又何必要二哥千里迢迢赶来。”风延远走近床榻,“之前你藏在何处,到底发生了何事?”
风延轩苍白的手指点了点肩膀,苦笑道:“当时我重伤未愈,连榻都下不得,能往何处躲藏?”他忽然擡眸,眼底泛起复杂的光,“是母亲。。。…母亲将我藏了起来。”
窗外的日光忽然被乌云遮蔽,屋内忽得暗淡了下来。
风延轩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日傍晚,母亲去望月谷取药,无意间撞见了…。。。”他顿了顿,“撞见了另一个‘我’。”风延轩的指尖摩挲着锦被上的暗纹,“那个‘我’就站在风啸冥身侧,两人正在往一柄柳叶刀上淬药。”他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想来当时是没做什麽僞装,神态言语被暗中观察的母亲一眼辨出了真僞。她第一反应自然是我会被害,她敌不过他们,所以就赶来找到了我,还没等我们思量明白这事儿,你就……”
“我就被那人杀了。”
风延轩心疼的看了他一眼,又叹道:“那真是混乱的一夜……母亲当机立断,一记手刀将我打晕,藏进了祠堂下的密室。”他苦笑着摸了摸後颈,“她担心我会被那人害了取而代之,竟让我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了整整半月,连父亲也没告诉,直到。。。。。。”
“直到什麽?”风延远声音陡然紧绷。
“直到大哥捉到了那人。”
风延远一怔。
“大哥其实一直暗中跟着你。他最了解风谍的行事作风——任务未完,那人就必定会再次对你下手。”他指尖轻点床沿,“父亲肯放任你闯荡江湖,也是想要引蛇出洞。”风延轩一叹,“这段时间,无量榜和画像的事也一并查了水落石出,都是……”他顿了顿,好似那三个字难以啓齿。
“风啸冥。”风延远淡淡道。
“他利用风谍与赵王传信是绕过大哥的。”风延轩擡眼瞥了下风延远冷嗤的嘴角,补充道:“许多风谍已全然在他掌控之下。”
风延远皱眉:“可查明风谍为何如此?”
风延轩又长长叹了口气,“这正是我今日非要支开鸢儿的缘由。”他目光凝重的看着风延远,“你离开时,父亲应该说过,要肃清下风谍……”
“确有此事。。。。。。”风延远的嗓音突然干涩起来。
“服过‘无常’的风谍,已尽数伏诛。”风延轩轻声道,每个字都像是携着千钧之重,“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