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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7（第1页）

Chapter37

安赫苏的坦白，如同淬冰的利刃，带着绝对的零度，瞬间刺穿了封灵所有的认知和信任。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像是要逃离什麽致命毒物，踉跄着後退了好几步，脊背重重撞上冰凉的墙壁，才勉强支撑住发软的身体。

“你……你疯了？安赫苏，你知道你在说什麽吗？”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我很清醒。”安赫苏看着她眼中瞬间筑起的冰墙和那种看陌生人般的眼神，心脏像是被扔进了绞肉机，痛得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不能退缩，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向前一步，试图靠近她，眼神里是焚尽一切的焦灼和孤注一掷的坦诚，“从七七回来，从他站在我面前，清清楚楚告诉我他会把你带走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那些来日方长的计划行不通了！我没有时间了，灵！我一天都不能再等，一刻都不想再让你有丝毫动摇的可能！”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封灵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几乎要划破空气，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你把你自己的尊严碾碎了扔出去让人践踏，就为了逼我站出来，和你绑在一起？！”

“安赫苏，这不是爱！这是绑架！是用你的痛苦来绑架我的良心！你让我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你是‘为了我’！你把我变成了你这场苦肉计里唯一的观衆和共犯！”

她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被彻底算计的冰寒。

“你让我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为你担心得整夜睡不着，为你搜集证据跑断腿，为你和团队据理力争……我看着你被全网辱骂心疼得要死，结果呢？！”她猛地挥手，指向虚空，仿佛在指着那场无形的风波，“结果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安赫苏，你到底把我当什麽？你宏图大业里一颗最好用的棋子吗？！”

“不是！你明知道不是！”安赫苏终于无法维持那僞装的平静，低吼出声，额角青筋暴起，眼底布满骇人的红血丝，“正因为是你！正因为我知道你有多强大，多耀眼！我知道你骨子里的韧性和智慧！我知道只有你，能陪我打完这场硬仗，并且赢得毫无悬念！我不是利用你，我是把我自己丶我所有的软肋和未来，毫无保留地交到你手上！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最快丶最彻底丶最能堵住所有人嘴巴让我们站到阳光下的方法！”

他看着她泪流满面丶充满排斥的脸，声音因极致的痛苦而颤抖碎裂：“七七能给你的，是现成的丶轻松的安稳。可我给不了！我的路从一开始就注定布满荆棘和窥探！我只能用这种激烈的方式，亲手把最尖最疼的枝蔓砍掉，哪怕会扎得自己遍体鳞伤，我也要为我们劈开一条路！我不能失去你，封灵，我不能……”

最後几个字，几乎是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哀鸣，带着一种濒临绝境的绝望。

“可你问过我吗？！”封灵尖声打断他，泪水模糊了视线，心寒彻骨，“你问过我想不想要这种充满算计和风险的路吗？你问过我愿不愿意看着你把自己当成祭品一样扔出去，任由千万人踩踏你的尊严吗？！安赫苏，你的爱太可怕了！可怕到让我觉得窒息！你口口声声说信任我，可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瞒着我，把我推向你设定好的轨道，还美其名曰为了我们！”

她环顾着这间曾充满他们欢笑和温存的公寓，此刻只觉得每一寸空气都充满了谎言和操纵。连日来积压的丶对曝光後生活的无所适从和巨大压力，与此刻得知真相的彻底背叛感融合在一起，化作毁灭性的洪流，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留恋。

“你太可怕了……”她摇着头，一步步向门口退去，眼神里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冰冷，“自私丶疯狂丶不择手段……我真的……不认识你了。”

这句话，如同最终判决，将安赫苏彻底钉在了原地。他脸上最後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着她决绝地转身，抓起背包，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封灵！你要去哪？！”他像是终于从噩梦中惊醒，踉跄着扑过去，想要抓住她的手，指尖却只堪堪擦过她的衣角，留下一片虚无的冰凉。

“我们结束了，安赫苏。”她在门口顿住，依旧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十二月的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碎冰的棱角，狠狠刮过他的心脏，“我要离开这里……离开你。我们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在一起。”

“不要……封灵，别走……求你……”他哑声哀求，所有的骄傲和强势在她冰冷的背影前碎成齑粉，只剩下最原始丶最卑微的乞求。

回答他的，是“砰”的一声巨响！

房门被狠狠摔上，震得墙壁仿佛都随之颤抖。那声音，隔绝了两个世界，也彻底砸碎了他心中最後的光亮。

整个世界，在门关上的那一刻，陷入了死寂和绝对的黑暗。

安赫苏僵立在玄关，仿佛变成了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几秒後，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力气，高大的身躯沿着冰冷的门板，缓缓地丶毫无生气地滑落，最终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

黑暗中，他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起初只是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随後，压抑的丶如同受伤困兽般的呜咽，断断续续地从他喉间溢出，在空旷死寂的公寓里低回，充满了无边的绝望和破碎感。他赌上了自己的一切，名誉丶尊严丶未来，却唯独算漏了她的反应，或者说，他不敢去算……他最终还是，弄丢了她。

不知过了多久，呜咽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他依旧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已经与这片吞噬一切的黑暗融为一体。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透过窗帘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却照不进他眼底丝毫，只馀下一片荒芜从灵魂深处弥漫开来，以及对全世界的疏离。

他，又变回了那个在夕禾舞社角落里的，阴郁而孤独的少年。甚至，比那时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