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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8 章(第1页)

第108章

半月後的晨光透过朱红窗棂,洒在巍峨的宫墙上,却驱不散笼罩在朝堂之上的沉郁。

宰相季克僞造王後季泽兰身份丶污蔑王室丶毒杀先王後的罪状昭告天下,旨意一下,满朝震动——褫夺官职,查封家産,三日後处斩。

禁军统领魏峥带着人前往相府时,府中早已没了往日的喧嚣。他穿过落了半地梧桐叶的庭院,推开书房门,只见季克正坐在案前,手中握着一卷旧书,书页早已泛黄。

见魏峥进来,季克没有丝毫惊慌,只是缓缓放下书卷,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走到廊下,经过季泽明的房间时,他脚步顿住,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沙哑:“魏大人,请允许我再看一眼泽明的房间,多谢。”

魏峥看着他鬓边的白发,想起往日朝堂上意气风发的宰相,终究是点了点头。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屋内陈设依旧,书桌上还摆着季泽明未写完的字帖,砚台里的墨汁早已干涸。

季克独自走了进去,魏峥便守在门外,听着屋内偶尔传来的轻响,像是指尖拂过书页的声音。

一炷香的时间转瞬即逝,正当魏峥准备开口催促时,屋内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

他心中一紧,猛地推开门,只见房梁上悬着一根白绫,季克的身体早已没了动静,脚下翻倒的凳子还在轻轻晃动。魏峥急忙上前查看,确认人已断气,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即刻进宫将此事禀告给陛下。

御书房内,明黄色的龙案上堆着厚厚的奏折,陛下将手中的奏折扔在一旁,揉了揉发胀的额头,眼底满是疲惫。

季克的事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还没等他缓过神,殿外大监尖细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太子妃求见——”

脚步声由远及近,赵妍儿身着淡粉色宫装,裙摆拂过青砖地面,一进殿便直直跪下,膝盖触地时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声音平静却带着几分决绝:“陛下,妾有一事相求,恳请陛下收回太子妃嫔的封爵。”

陛下擡眸看向她,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太子妃,你知道要求收回太子妃嫔的封爵是什麽意思吗?”

赵妍儿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她缓缓点头:“妾知道。”

陛下沉默片刻,又道:“即使不是太子妃了,按祖制,馀生也不可另嫁他人。”

“妾明白。”赵妍儿的声音没有丝毫动摇,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衣袖。

陛下看着她坚定的模样,终究是问出了最後一句:“你真的想好了?”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赵妍儿心中的闸门,她重重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青砖上,声音带着一丝压抑许久的哽咽:“陛下,从前妾总以为,只要待在殿下身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总能焐热殿下的心。

可这些日子,妾看着殿下处理朝政时的专注,看着他提起旧人时眼底的温柔,才明白,殿下的心从来没有向妾敞开过。妾守着一份不可能的念想,不仅苦了自己,更是成了殿下的负担。

与其这样耗下去,不如放手,让妾一个人堂堂正正地生活,哪怕只是终生不嫁,也好过困在这宫墙里自欺欺人。求陛下恕妾任性之罪。”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陛下看着跪在地上的赵妍儿,想起太子对她始终淡淡的态度,又想起在东宫的隐忍,终究是摆了摆手,语气中满是无奈:“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当从未册立过太子妃嫔吧。”

赵妍儿听到这话,猛地擡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释然,随即再次叩首:“谢陛下成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脸上,驱散了往日的愁绪,只剩下如释重负的平静。

一年後

紫宸殿的金砖被千盏烛火映得如熔金流动,九层丹陛之上,那把鎏金蟠龙椅正泛着慑人的寒光。

新皇李胤身着十二章纹的衮龙袍,赤金冠冕的十二旒白玉珠随着步履轻晃,却在踏上最後一级台阶时骤然停住。

“陛下,请升座。”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尖细嗓音在死寂的大殿里回荡,捧着玉玺的双手微微颤抖。

文武百官的窃窃私语像细密的雨丝飘起,锦绣官袍铺就的“汪洋”中泛起骚动。

李胤却擡手止住太监的动作,转身走向丹陛中段的白玉台阶,袍角扫过阶边的云纹浮雕,竟就着冰凉的石面坐了下来。冠冕上的玉珠碰撞出声,清脆得撞碎了殿内的肃穆。

“陛下此举……”首辅茶山颤巍巍地叩首,花白的胡须几乎触到地面。

李胤擡手抚过冰凉的阶石,目光扫过阶下躬身的群臣,声音不高却穿透殿宇:“列位请看这丹陛,九层之高,隔绝的何止是距离?”他指尖划过石缝里的积尘,“百姓和王室之间的距离,和你们之间的距离,不是不可逾越,朕想要离你们更近。”

此言一出,殿内鸦雀无声。唯有殿外檐角的铜铃被风拂动,发出细碎的声响。三日後,新皇坐于阶上登基的奇闻便传遍市井,茶坊酒肆里,说书人拍响惊堂木:“这才是真龙天子,把心搁在百姓脚边呢!”

宣阳坊的“三言阁”刚卸下门板,便涌进了一群熟客。罗三瑥系着月白围裙,正将刚誊写好的话本摞在柜台,封面上“宫闱秘事”四字用朱砂写就,墨迹还带着淡淡的松烟香。

“罗掌柜,今日可有新段子?”穿青布短打的货郎搓着手,将铜钱拍在柜上。

她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眼尾带着笑意:“新写了《绢帛记》,讲的是宫婢冒死送密信的故事。”说罢掀开竹帘,露出里间的八仙桌,“里边坐,刚沏了雨前龙井。”

这铺子是李胤特批的旧宅改造,临街三间门面,前堂售书,後堂供茶客听书。

正忙着添茶时,忽闻门口传来熟悉的咳嗽声,罗三瑥擡头,见身着宝蓝色暗纹绸衫的男子立在逆光处,腰间和田玉佩与记忆中龙袍上的佩饰纹样一模一样。

“客官要寻什麽书?”她敛了笑意,语气却藏着暖意。

男子拿起一本《阶下龙颜》,指尖拂过“李胤”二字的化名:“听闻这书里的皇帝,偏要坐台阶?”身後的马公公赶紧别过脸,假装研究墙上的话本名录。

罗三瑥端起茶盏递过去,茶水在青瓷碗里晃出涟漪:“民间传闻罢了,当不得真。”

暮色渐浓时,罗三瑥送走最後一批客人,转身便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李胤解下沾着晚风的披风,将她圈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今日去了西市,见你的话本都卖到杂货铺了。”

“那是托陛下的福。”她故意加重“陛下”二字,指尖戳了戳他胸口,“听说有人微服私访,被小贩认出来,还买了两串糖葫芦?”

他低笑出声,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里面的山楂糖葫芦还带着馀温:“刚在巷口买的,糖衣没化。”说话间,指腹抚过她眼角的细纹,“前几日礼部尚书奏请,要封你为贵人,搬进宫里。”

罗三瑥咬了口糖葫芦,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我在宫里待过,最懂高墙的滋味。”她擡头望进他眼底,“你做你的阶下皇帝,我写我的民间故事,这样不是很好吗?”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李胤将她往怀里紧了紧,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皂角香:“好。等明年开春,带你去江南看漕运,就像话本里写的那样,坐乌篷船,听吴侬软语。”

窗外的梆子敲了三下,马公公在门口轻咳提醒。李胤却不肯松手,在她耳边低语:“明日我再来看你,带新查的盐商贪腐案底,给你当新话本的素材。”

罗三瑥笑着点头,将剩下的糖葫芦塞进他手里。看着那抹蓝色身影消失在巷口,她转身回到柜台,提笔在《绢帛记》的结尾添了一行字:“帝王与布衣,原只隔一级台阶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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