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牙齿打颤了还嘴硬不承认:“冷吗?我没觉得冷啊……”
门锁解开,呵呵摇头晃尾地先行进屋,进来了第一时间不是回窝休息,而是连蹦带跳地朝门外嚎叫。
听闻动静,骆父从热火朝天的厨房探出半个身子:“回来了,洗手吃饭。”
骆姝紧随其後,换好拖鞋又依次脱下围巾和外套,磨磨蹭蹭地赖在玄关,斟酌了半天语焉不详:“那个,我带了那谁回来。”
“做亏心事了?讲话吞吞吐吐的?”艾女士端着碗筷路过,两秒後,似察觉出不对劲又原路倒退,果不其然,自家姑娘身後还真藏着个“那谁”。
该面对的难关迟早要面对,眼见躲不过,方轻茁深吸一口气上前主动打招呼,贴在身侧的手指默默勾住骆姝的小指再一点点与之十指相扣。
“阿姨,新年好,我来跟您和叔叔拜个年。”
饭桌上,方轻茁殷勤地摆好碗筷,顺其自然地正打算挨着骆姝入座,却被早心生不满的骆父安排在自己边上的偏僻位置。
骆姝还以为是他礼数不周到,一个寻求帮助的眼神立刻投向艾女士,艾女士看破不说破,示意女儿没事坐好。
方轻茁也懵了,上次来,他也不是这待遇啊,挠了挠头挪地,寻思着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老丈人?
可针对远不止这些,席间,他尝试着缓和气氛,在一系列拍马屁无果後索性心一横,倒上满满一杯白酒:“叔叔,记得您好这口,我敬您。”
不曾想,骆父率先摆起了谱:“酗酒可不是什麽好习惯,我们老骆家的男人就没沾酒的喜好。”
因一时拿不准老骆的态度,骆姝捏着筷子作壁上观,还不忘给方轻茁递去个好自为之表情。
方轻茁悻悻地放下酒杯:“叔叔说的是,小酌怡情,过量伤身,骆姝酒精过敏,我平时也很少沾,像什麽饭局应酬从不参加,这一点,绝对向您学习看齐。”
“溜须拍马。”领教完他的嘴皮子功夫,骆父的考验之程才算正式开啓,“上次你来是作为小姝的前男友,怎麽说也算半个熟人,那这次上门又是以什麽身份?”
“不瞒您说。”方轻茁抽空瞄了眼骆姝,“我和骆姝,和好了。”
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但骆父仍如鲠在喉,嚼了颗花生米,哼哧哼哧道:“当过家家呢,想分手就分手,想和好就和好?”
“叔叔,我和骆姝现在的感情很稳定,我可以向您保证这是最後一次……”
“等一下。”骆父听得直皱眉,忙擡指质问,“你的保证值几个钱?我还保证明天出太阳咧。”
骆姝戳了戳碗里的笋块,嘀嘀咕咕:“明天真是晴天。”
骆父假装没听见自家小棉袄的拆台,继续灵魂拷问未来女婿:“看得出来你家庭条件不错,如果我们小姝嫁到你们家,你是打算让她继续工作还是做你的全职太太?”
“爸,我们还没想到那一步呢。”骆姝猛地打断。
“问问怎麽了?又不会掉块肉,想当年我上门的时候舌战群儒,他今天遇上我一个算好的了。”骆父不省心地夹了根鸡腿送进她碗里,“啃你的鸡腿,不许再打岔,爸爸特意卤了一下午的。”
屋内开了暖气,顷刻间,方轻茁就感觉後背出了层薄汗,他撸起袖子正襟危坐:“叔叔,我们的确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但并不代表我没这个想法和计划。”
他下意识看向骆姝,後者也眨巴着大眼睛看他。
“至于您说的工作问题,我老早之前就和骆姝探讨过,尊重她的一切选择,珍珠本就该大放异彩,而不是困在婚姻的框架里蒙尘,她想继续工作就继续工作,毕竟她有这个能力和家人的支持,如果这个世界不幸让她失望了,那我愿意做她身後的避风港。”
“事业可能于某些人来说,是信仰,是经济独立,是兴趣使然,是人生价值的体现,一开始我也认为自己是後者,可大学毕业那年,我提前完成了这个目标,再往後的岁月长河里,我不断地寻求新挑战新突破,执着地与自己较劲非要证明出一个意义,这个虚无缥缈的辩证思维,但就在两个月前的下班途中,我感觉我找到了答案,那天我印象特别深刻,是周五,骆姝刚好调休在家,我堵在晚高峰的高架桥上,走走停停于宛若赤色汪洋的尾灯炸弹里,那晚的风很舒服,就连鸣笛都少了丝怨气,尽管车流如织,每条轨迹的路线距离不同,但目的地不谋而合的一致。”
“我想每个人的人生都有一道分水岭,一面是山,渴望长出翅膀飞出自由,另一面也是山,守着朝阳落霞也不失为一种自由。”
“再者,这个世界的全职太太好当的话断然也轮不到女性,日子怎麽过,全凭良心二字。”
骆父很不明显地勾起一边嘴角,端起盘热菜搁在他面前:“经营一个家庭可不是说几句漂亮话那样简单。”
“是,这点,我肯定是要和叔叔您多取取经。”方轻茁紧绷的神经刚松懈几分,桌底的脚就被踢了连续两下,他隔着桌子与始作俑者对视,几秒後起立,借花献佛地将那道热菜与骆姝面前的凉拌菜进行调换,在主人家的异样眼光下,他解释,“她爱吃这菜,我换一换。”
骆父实在没心情再看自家的好白菜被猪拱了,他怅然地撂下筷子离席:“吃饱了,想下棋了。”
生怕某人听不懂他的暗示,“下棋”两个音咬得极重。
接收到讯号,方轻茁随便扒了两口米饭,急于表现地跟上去:“叔叔,我陪你下。”
见势,骆姝也想跟着起身却被身旁的艾女士使眼色截停:“帮妈妈收拾一下。”
亮堂堂的厨房里,骆姝杵在水槽前一动不动。
水流哗哗作响,艾女士忍不住揶揄:“这苹果再洗下去可要烂了。”
飞远的思绪登时回笼,骆姝慌忙地关掉水龙头,拣出果篮里的时令水果沥干。
“魂不守舍的,心疼了?”艾女士握着水果刀娴熟地去皮切块。
“没有。”骆姝甩干手上的水渍支支吾吾,恍然想起什麽,又急匆匆地打开冰箱,将一大袋雪糕放进冷冻区。
艾女士好奇地瞥来一眼:“怎麽买那麽多雪糕?”
骆姝轻盈地关上冰箱门:“还不是方轻茁说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有给呵呵带礼物,这回补偿它雪糕自由。”
“他倒有心了。”艾女士给出她的中肯评价。
见艾女士不反感方轻茁,骆姝脑子飞速运转,溜到她背後:“妈,肩酸不酸,我给你捏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