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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观测目标已锁定（第1页）

第九章观测目标已锁定

周六清晨，写字楼空荡得只剩下中央空调的低鸣。馀一盯着屏幕上顽固的代码漏洞，眼底泛着熬夜後的红血丝。胃里空空如也，急需提神。他起身走向茶水间，想冲杯热茶——黑咖机昨天就坏了，行政还没来修。冰冷的茶水间里，他用公司廉价的茶包给自己泡了杯浓茶。端着滚烫的杯子往回走时，脚下踢到了一个硬物。

低头，一个哑光银灰色的合金小盒子孤零零地躺在地毯上。它约莫半个巴掌大，入手冰凉沉重，边缘有精密的卡扣设计，表面没有任何标识，透着一股与周围办公环境格格不入的“定制感”。馀一眉头微蹙。位置就在徐言工位旁边，这是什麽？某种特殊工具？游戏外设的核心部件？UI设计师的私人定制小玩意儿？一丝职业性的探究欲升起，但随即被压下。窥探同事隐私不是他的作风。他随手将这个分量不轻的小盒子放在了徐言桌面正中央——一个绝对显眼的位置。做完这一切，他啜饮了一口热茶，那点疑虑像茶叶沉入杯底，暂时被代码的难题覆盖。

同一时间，徐言正对着家里梳妆台上抓狂。

“该死！到底放哪儿了？！”

徐言把梳妆台的抽屉彻底拉出来，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那个装着“星语”发饰无线控制器的特制合金小盒，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了控制器，他花大价钱定制的“星语”发饰就只是个漂亮头饰，无法展现塞拉菲娜标志性的星河流转光效！下午两点和林屿约好的《幻梦交响曲》官方主题展活动，他可是要以最完美的“塞拉菲娜”形象亮相的！

“要不……算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心底响起。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涌上来，“大不了就不戴‘星语’了，普通点就普通点……”他颓然坐在地毯上。

他把自己从昨天到今天的活动轨迹在脑子里过了三遍，最後定格在昨天下班时，好像……好像从包里拿东西时掉过什麽？一种可怕的念头攫住了他：这东西不会是落在公司了吧……要是被人捡到，尤其是被技术部那群喜欢研究奇怪东西的同事……他们会不会好奇打开？会不会根据里面的结构推测出用途？会不会……联想到他徐言？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後背。女装事小，但被同事，特别是馀一，发现他在网上用女装身份抱大腿丶还骗到了顶级皮肤……这绝对会社会性死亡！

恐慌像洪水一样流向四肢百骸，瞬间压倒了“算了”的念头。不行！必须找回来！趁着周六公司没人！他一骨碌爬起来，动作麻利地将那顶精心保养的浅棕色长卷假发丶以及叠好的裙装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专用的深蓝色丝绒袋里，再把这袋子塞进自己日常背的双肩包最底层。临出门前，他习惯性地揣上了那个随身携带的丶带LED补光的小圆镜。深吸一口气，他像执行秘密任务的间谍一样，紧张又决绝地出了门。

徐言鬼鬼祟祟地刷卡进入空荡荡的办公区，心脏快跳出嗓子眼。他直奔自己工位，目光扫过桌面——那个小小的丶熟悉的银灰色盒子，赫然就放在正中央！“呼……”他大大松了口气，一把抓过塞进口袋，动作快得像怕盒子会烫手。一丝疑惑飞快闪过脑海：怎麽会在桌面上？是保洁阿姨收拾了？还是……时间紧迫，他顾不上细究，确认东西到手，立刻转身逃离了公司。

就在他刷卡离开电梯厅的下一秒，馀一从洗手间出来，走回自己工位。空气中似乎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丶不属于办公室的甜香气息，很淡，转瞬即逝。馀一脚步顿了一下，目光下意识扫过徐言的工位——桌面整洁，那个小盒子不见了。他眼神微沉，若有所思。

徐言冲出公司大楼，离约定的聚会时间只剩不到一小时。回家换装再赶过去肯定来不及。他目光扫向街角那家常去的丶周末上午通常很冷清的咖啡厅，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溜进咖啡厅的独立洗手间，反锁门，手忙脚乱地开始“变身”。假发丶裙子丶小心翼翼地戴上“星语”发饰。幸好控制器找回来了！他看着镜子里逐渐成型的“塞拉菲娜”，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虽然时间仓促，但基本妆容和装备总算搞定，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洗手间的门。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选择了一个最靠里丶背对入口的角落卡座。午後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恰好在他身上投下一束柔和的光柱。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圆镜，专注地检查着假发的每一个细节。

熬了一上午的馀一感觉太阳xue突突直跳，疲惫感如潮水般袭来，他决定下楼去买杯的咖啡提神。推开咖啡厅的门，周末午後的冷清让人心静。他径直走向吧台点单。等待的间隙，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目光百无聊赖地在店内扫视。

突然，他的视线像被磁石吸住，猝不及防地钉在了靠窗的角落！

午後的阳光像温柔的金粉，洒在那个背对门口丶坐在角落卡座的身影上。那人微微低着头，神情专注地对着手里一面小圆镜……在打理一头浅棕色丶微卷的长发。

阳光下，浅棕色的长卷发一种独特的丶近乎蜜糖的光泽，蓬松微卷的发丝慵懒地披散着……一种强烈的熟悉感瞬间攫住了馀一的心脏，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激活了他脑海深处某张被他反复回味的照片——那张被他设为屏保丶属于“海盐言言”的得意侧颜自拍照！阳光下的光影效果，几乎完美重叠！一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海盐言言？！”

就在馀一被这突如其来的“偶遇”冲击得有些失神时，镜子前的人似乎对鬓角一缕不听话的碎发感到不满。他无意识地擡起手，用指尖极其自然地丶带着一种特有的慵懒感，轻轻拈起那缕浅棕色的发梢，缠绕了小半圈，然後松开，让发丝柔顺地垂落……

这个动作！像一把精准的钥匙，“咔哒”一声，瞬间打开了馀一记忆的闸门！在“海盐言言”连麦时模糊晃动的视频背景里，这个指尖卷绕发梢的动作，如同一个无法复制的动态生物密码，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认知里！

馀一的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撞！荒谬感退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确认：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在游戏里甜腻腻喊他“哥哥”丶又突然删号消失的——“海盐言言”！

巨大的震惊让馀一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半步，脚跟碰到了身後的绿植花盆，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立刻警醒，迅速侧身，将自己更深地藏入那盆高大琴叶榕的浓密阴影里，像一个潜伏的猎人。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如同探针般扫向那个身影周围的一切细节。“海盐言言”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现实中的“她”到底是谁？

视线首先捕捉到那人手边放着一个印着公司Logo的橙色运动水杯！“这是去年公司活动发的人手一个的纪念品！”

旁边背包敞开的侧袋边缘，一截黑黄相间的编织挂绳顽强地探出了头，“这是我们公司的工牌！难道【海盐言言】是公司的人？”馀一的大脑飞速运转，一张张同事的脸在脑海中闪过，却无法与屏保照片上那个“女孩”的侧脸对应，强烈的错位感让他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那人似乎需要腾出手调整假发，下意识地伸手去翻放在旁边的帆布包。动作间，一个约莫半个巴掌大的丶哑光银灰色的合金小盒子，从包里被带了出来，“啪嗒”一声轻响，掉在了卡座的软垫上！

馀一的目光如同鹰隼般瞬间锁定了那个小盒子！

那个他今天早上亲手从地上捡起丶被他放在徐言桌面正中央的小盒子！那个让他産生过一丝疑虑丶此刻却如同烧红的烙铁般刺眼的物品！定睛再看，那水杯上还贴着几个小小的夜光游戏角色贴纸！馀一脑中立刻调出清晰的记忆画面：就在昨天，在茶水间，徐言曾拿着这个杯子从他身旁走过，杯子上那几张贴纸的位置丶甚至其中一张贴歪的角度，都分毫不差！这是徐言的专属标识！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汇聚成一道刺目的闪电，劈开了所有的迷雾！

荒谬感丶被欺骗的愠怒丶世界观的颠覆感……所有复杂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在馀一脑海中翻腾！但最核心丶最冰冷的认知如同核爆後的冲击波，瞬间扫清了一切迷雾：那个在游戏里自称“女大学生”丶用甜腻语音撒娇丶骗到了他带本和皮肤的“海盐言言”……竟然是他的男同事——徐言！

馀一僵在阴影里，感觉周遭的空气都散尽了。他看着徐言被小盒子的掉落惊了一下，赶紧把它捡起来塞回包里，脸上闪过一丝真实的懊恼，然後他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练习般的丶带着羞涩的甜美笑容，最後将小圆镜收好，收好随身物品，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咖啡厅。

“徐言……”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像在品尝一个意外的丶带着辛辣回甘的果实。刚才发生的一切，如同高速播放的精密录像，在他逻辑严密的大脑中反复回放。他望着徐言消失的门口，眼神深邃如寒潭，所有的惊涛骇浪最终被一种名为“掌控真相”的冰冷平静所覆盖，但在那平静之下，翻涌着被愚弄的愠怒和一种被彻底点燃的丶冰冷的兴味。

揭穿？那太便宜他了，也失去了所有的乐趣。既然“小骗子”以为自己藏得天衣无缝，还毫无察觉地在他面前蹦跶……那麽，他要让这只胆大包天的兔子，一步一步丶心甘情愿地跳进由他精心编织的网里。

阳光透过玻璃窗，将琴叶榕的叶子照得脉络清晰，在馀一清冷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也照亮了他眼中那抹势在必得的锐利光芒。一场全新的丶由他亲自执棋的“游戏”，无声地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