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光蹲下身子,低下声来:“你还记不记得,‘天欲雪’飞船上有许多微型芯片,那是用来连接太空舱和主飞船的信号用的。我们将无数微型芯片都拆下来,放置在医师神像的眼睛里,在必要的时刻,他们会挥关键的作用。”
苍雪阖上双眼,记忆如决堤洪水奔涌而来。无数碎片化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飞闪回,那些被尘封的往事正撕裂时空的帷幕。
李沐光见她神色凝重,知道她在搜寻记忆,于是继续说道:“苏北开机之后,我让苏北第一次见到冷眼的时候,你还记得吗?这是苏北重新开机之后的第一段记忆,片段就标记在最开始的时间轴里。”
这个精确的坐标像一把钥匙,骤然打开了苍雪意识深处紧锁的门户。刺目的白光中,属于苏北的那扇大门终于被轰然打开,她仿佛回到了那个决定性的时刻——
苏北在飞船上被关机之后,第一次启动是在一百多年后,寒星三国的裂死病爆之后。
不知如何,她被秘密运送到了雪境的皇宫中。
在庄严肃穆的大殿里,她与冷眼同时被唤醒。
映入苏北眼帘的,是一位垂垂老矣的僧人。
那僧人看起来已经十分老了,老得眉毛胡须都已经雪白,整张面皮像核桃一般地都皱在了一起。
雪境帝正看着苏北:“他就是冷眼。你们的高级芯片的通信是连在一起的。飞船上的微型芯片我们已经全部拆了下来,它们有微型光电转化能力,可以持续工作几百年。我们已经将这些微型芯片都放在了所有苏北神像的佛眼里。你和冷眼脑中的高级芯片可以和它们通信。不到最后万不得已需要动用神权的时刻,不要启动。”
苍雪看见冷眼漠然伫立,枯瘦的身躯裹在褪色的袈裟里。接着,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在虚空中回荡:“老衲正是冷眼。”
苏北的视觉传感器微微颤动,将焦距对准眼前这个垂暮老人。他低垂的眼睑纹丝未动,干裂的嘴唇紧闭着,可那沙哑的声音却清晰地穿透了她的听觉系统。
这违背了正常的规律。
冷眼缓缓抬头,浑浊的眼球里闪过一丝微光:“你奇怪我怎么和你说话的对不对?”声音再次直接在她耳边响起。
苏北的颈部关节出轻微的咔嗒声,做了一个僵硬的点头动作。
冷眼的声音继续说道:“冷眼就是苏北,苏北就是冷眼。苏北大人,我是你的左眼。我的芯片是从你的这里复制过来的。”
苍雪此刻豁然开朗。她在意识深处问:“冷眼,所以你能进入我的潜意识?”
“不止如此。”那声音带着电流般的震颤,“你还能通过量子纠缠效应远程操控我的指令集。”
蜜合帝在一旁忽然说道:“苏北,你试试和冷眼联动。”
苍雪阖上双目,意识深处浮现出一串指令。接着,她猛然睁开双眼,湛蓝的流光如水纹般荡漾开来!
紧接着,冷眼深陷的眼窝中也迸出同样的幽蓝光芒!
整座大殿被这诡异的蓝光笼罩。跳动的烛火与冰冷的电子辉光交织,在三位帝王的面容上投下变幻的阴影。他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同时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冷眼枯瘦的身影此时跪在地上,对苏北开口道:“悲鸣寺冷眼,见过苏北大人。”
“可以了。”凸碧帝抚掌轻笑,满意地点点头。
随着指令终止,两道蓝光渐次暗淡,最终化作瞳孔深处的一点微芒。
雪境帝道:“你们一个没有武功,一个已经是凡胎肉体,你们可要好好配合。”他的目光在二者之间逡巡,“苏北大人,你坐镇寒山;冷眼你来负责寒星三国的物资运送,我们要把寒山密道都打通。以我们目前的技术能力,这个工程浩大,也许需要上百年的时间。”
苍雪脑中的这段记忆终于被激活,迅地在她脑中掠过。
她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以往这般强行让自己想起来什么的时候,她就开始产生强烈的排异反应。她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她扶住自己的头,闷哼一声。
“苍雪!”天璇一把扶住她摇晃的身躯。
苍雪忽然抬起头来,她呆呆地看着天璇一秒,那双总是清亮的眸子忽然开始出淡蓝色的光。
天璇心中一惊:“你……你的眼睛?”他记得悲鸣寺那个血色黄昏,就是这样一双泛着蓝光的眼睛,在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血路。
那时的她已经杀红了双眼,变成了一具冰冷的杀戮机器。这个时候,苍雪怎么会这样?
天璇猛地转向李沐光:“这是怎么回事?苍雪她到底怎么了?”
话音未落,更骇人的变化出现了。苍雪眼中的蓝光里渐渐渗出血色,如同滴入清水的朱砂般晕染开来。
不,这和当初的不太一样。
天璇看着苍雪的双眼,那双眼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是正常的。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是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可那种感觉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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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沐光看着苍雪的双眼:“你这是产生排异反应了?还是芯片出了问题?”
苍雪说不出话来,蓝光与红光交织了片刻,终于渐渐褪去。“强行喂我记忆,让我想起某些事情的时候是会这样,会有排异反应。”她皱起眉头,轻轻哼了一声,“不过……该想起来的都想起来了。”
“你现在能和冷眼通信吗?”李沐光又问。
苍雪摇摇头:“现在不能,他的能量已经很低了。只能最后开密道的时候用。”
“佛眼的开启方法你想起来没有?”李沐光紧盯着她。
苍雪点头,一缕碎被冷汗黏在颊边。
“你现在能和他联动?”
“不错,因为他是我的一只眼。”苍雪轻描淡写的话语让天璇倒吸一口凉气。他忽然想起悲鸣事变时,难怪李沐光忽然拼命喊着冷眼的名字,而最后山的那一边射出来一道蓝色的光,最后连同苍雪的眼中也射出同样的光,接着唤醒了她体内无比怪异的武功。
李沐光还不放心,又确认一次:“你知道冷眼现在在哪里?”
“在悲鸣寺苏北石像的左眼里。”
李沐光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很好,那就一个月后。”他看着苍雪和天璇,“天璇宣布退位,将书院院长一位让给你。朕来观礼。此事不能再拖了,朕要开始疏散百姓去寒山,也会送物资和火药去寒山。你们要尽早准备能接应这么多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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