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结局又是落了一顿打丶连看好的新人都被侦探社抢走,这就是另一码事了。
也就是那天,织田作和太宰治的过往经历才被披露了一点,以芥川龙之介为开端,港口Mafia的形象在侦探社里变得微妙了起来……
比如此刻,衆人平静的表情之下,都在对“小朋友”这一称呼表示接受不能,过于货不对板,简直虚假宣传。
这次轮到与谢野来解围,站在对峙的中心,向其中一位摊开手,发出了灵魂质问:“所以,体温计呢?”
不喜欢量体温——因为之後就是打针吃药甚至还有挂水——的太宰:“……”
乖乖从背後拿出来。
然後就被换了另一支,塞进嘴里按头等了三分钟,拿出来一看,与谢野啧啧称奇:“一周没进医务室,竟然没有发高烧。”
“倒也没有这麽夸张……”
“闭嘴,或者现在给你看看我的医疗记录?”
青年举手投降,自觉倒回沙发,端正地交叠双手放在腹部,还不忘把毯子拉好。
女医生这才冷哼一声放过他,转头看了一眼,皱眉道:“镜花,敦,你们来医务室帮忙整理一下。”
“啊,是!”
“好的。”
……
“所以,”医务室的门被带上後,国木田状似无意地问:“镜花真的要在社内学习吗?”
“……要不然呢,她都那麽说了。”
“可你去特务科争取了那麽久……”虽然这也是在“不务正业”的范围之内,但给孩子争取正常上学这种事,身为教师的国木田无法不産生好感:“这麽好的机会,就这麽放弃吗?”
至于小姑娘自己说的,什麽融入不了正常同龄人,两个大人其实是不觉得有什麽的。一是孩子还小,才十四岁,有的是时间来融入;二是这里是横滨,是黑手党丶外国匪徒丶走私贩横行的地方,像镜花从前家里那样的条件毕竟还是少数,大多数孩子的适应力其实都很强……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泉镜花是个好孩子。这一点,不管是从她的仪态,还是行为处事的规矩上,都能看出来优秀的家庭的教育。港口Mafia虽然把她掰歪了一点,根子里的东西却没那麽容易抹杀。
“本来就是没和她商量过的私自行动,放弃了也没什麽。”顿了一下,太宰轻声说:“而且镜花的父母都是特务科的成员。”
父母死後,孩子却沦落到港口Mafia那种地方去。半年都没捞出来。
不管是“不知道”还是“做不到”,太宰对坂口安吾隶属的组织都没有足够托付一个孩子的信任。尤其镜花手里还沾着血,之前被关押过。
“这种机会,”他似乎是笑了一声,语音渐渐模糊:“说不定放弃了才是对的……”
在事关孩童的事情上总是可靠又贴心,怎麽平时工作就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
也许他会适合当一位老师。
国木田考虑许久,找出封面上写着“理想”的手账本,找出新的一页,在上面写下“给绷带浪费装置介绍学校”的字样。
想想织田作之助收养的十几个孩子,和平时“父慈子孝”的名场面,国木田又在中间加了个符号,加上“织田”的字样。
…………
医务室内的氛围比外头轻松。
一开始确实是这样。
“在社里过得怎麽样?”干练的女医生整理着柜子里的药瓶。
“非常好!前辈们都是很好的人,也丶也学到了很多……”中岛敦说着说着涨红了脸:“还住到了梦寐以求的单间……”虽然後来跟小镜花一起住了,但最起码是个人的宿舍啊!
“我也是。”泉镜花手脚麻利,言简意赅。
“是吗,你们觉得前辈都是很好的人吗?”与谢野笑了一声:“包括太宰?”
挂水的架子轮轴有些生锈,拖在地上发出了短促的吱的一声。
镜花一手拉着金属架的中端,擡头看她:“我不明白。”
敦也有些费解:“我丶我也是……太宰先生虽然确实喜欢捉弄人(国木田先生),经常迟到早退翘班,做任务的时候也容易半途不见人,经常自己去做一些危险的事……”
说了好长一串,长到镜花都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了,少年才低声道:“可他都是为了自杀……自杀丶难道不是件很可悲的事情吗?明明太宰先生是那麽温柔的人,对我和镜花都很好……”
从前活得太过艰难的孤儿院少年不理解为什麽有人会热衷于丢弃自己的生命。活着明明是很好的事。有的吃有的穿,还有那麽好的阳光和那麽好的景色可以看,死了就什麽都没有了。
与谢野看着面前两个说着说着都难过起来的小朋友,有点理解织田作让镜花看着太宰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