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没有回应,静默中时间缓缓流过,“张公主张以斡旋怀柔之策解决两番问题,可结果呢?”
张相被捉了痛处,面色灰白,难再开口。
圣人声音忽然提高,充满威慑,“结果是两番复叛!屡次挑起边衅!安律勇于任事,岂可以一败弃之。”
分明是在责怪他。
张相脸色惨白,身体晃了晃,而后缓缓闭上眼睛,躬身道:“圣人说得是。”
元桃脱下鞋子,鲜血透过白袜已经干成了红褐色,她皱了皱眉,将袜子揭开,伤口处再度渗出鲜血。
元桃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取出了药粉撒在伤口上。
“忠王”裴昀冲着帐门道。
元桃回头瞧见刚进门的李绍,他只是扫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脚上,道:“受伤了?”
元桃说:“白日赶路磨伤了脚。”
睦儿也在,赶紧说:“忠王”识趣的立刻又道:“奴婢先退下了。”说着退出了营帐。
元桃也忙不迭地穿鞋。
李绍在案几前坐下,温和说道:“不急,你先把伤口包扎了。”
“诺”元桃又坐回去,继续用纱布绑伤口。
裴昀问:“晚宴散了?”
李绍斟了杯茶,也不急着饮:“散了”
裴昀一脸肃穆,道:“太子还在生您的气吗?”
李绍没回答,他看向一旁架子上放置的铜盆,里面的水正泛着涟漪。
裴昀顿时紧张起来,手心潮湿,试探问道:“结果不好?太子殿下还生您气?”兀自又说:“不应当啊,太子殿下向来是最器重您的……”
李绍眼里隐隐有轻蔑之色,收回目光,从容微笑说:“并不是”
裴昀糊涂了,问:“那是……”
“圣上当着众人的面驳了张相的面子”
裴昀脸色也沉了,“一早听闻圣人对张相有颇多不满……不曾想……”话说一半,侧头恰好与元桃四目相接,她眼底一愕,做贼似的。
裴昀立刻了然,这小家伙又鬼头鬼脑的偷听呢,高声道:“你怎么还没绑完?完事就赶紧出去!”
元桃鼓鼓嘴,说:“绑完了,奴婢这就出去。”绑带在她的脚上歪歪扭扭缠了一圈又一圈,裹的如同个粽子,踩了几下,没能踩进鞋里,只得趿着鞋一瘸一拐的走了。
她嘴里嘟囔着骂了几句裴昀,抬头望了眼高悬的冷月,四月孟夏,夜风仍然凛冽如刀,卷着地上尘土漫天飞扬,北斗星孤独的挂在天边闪烁,忽远忽近的似有狼嚎,元桃骤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瑟缩着膀子匆匆往营帐走去。
此刻帐内只剩他们二人,裴昀寻李绍近处坐下,凑近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神色严肃,“我虽不敢妄揣圣意,但是……”
“但是你心中已有预感。”
“是这样”裴昀摸着自己衣角绣纹,神情峻肃,“早就听闻圣人近来对张相诸多不满,这件事还要从契丹和奚说起,张相怀柔手段并没有抚平东北边境,反而因发两部复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