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桃看着他的眼睛,透过那双墨般的眸子,她看到了她自己的影子。
他却不再说话了。
外
面风雪交加,风声簌簌,屋里温暖静谧,烛火跳跃。
……
“她能办好这件事吗”裴昀坐在炭火盆边烤手,烤热了又搓了搓。
李绍正在用文火煎酒,一身月白色银丝纹袍子显得他格外清瘦俊雅。
“办不好也不妨事。”李绍说,眉眼里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
裴昀跟在李绍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见李绍红过脸,亦或是着过急。
也是,他既不是储君,不必品味那被文武百官置于猛火上烤的痛楚,也不是得圣人偏爱的仁王,不懂太子宝座那近在咫尺却又隔之天涯的煎熬。
相比起这些人来说,李绍似乎可以更随心所欲一些。
“可是太子那边急得厉害呀。”裴昀叹息一声,道:“那名单万不可以落在仁王手里,真是可惜了燕婞。”
裴昀心痛不已,又说:“这个元桃,不知底细,实在是不托底,弄不好,还会牵连到我们。”他用元桃,实在也是无奈之举。
吐蕃王子府里安插的唯一眼线都已经被仁王给除掉了。
李绍斟酒递给裴昀,酒香醇厚甘冽,一杯下肚,浑身都跟着暖和了起来。
放下酒杯,李绍抵过了本折子,笑意盈盈道:“看看。”
裴昀狐疑的接过,细细看罢,道:“她是兖州元英家的小女儿?”他不可置信道:“成元十八年,因受河北道节度使李宗仁一案牵连,时任兖州令的元英被斩首抄家,其内眷皆被贬为奴流放东北燕地。”
“但是”李绍打断,眯着眼睛道:“但是刚出河北不久,元家内眷中便有部分失了踪迹。”
裴昀摇头不可置信:“那时上报给朝廷的说法是因为连夜暴雨导致山洪,押送的囚徒许多被冲散了,其中就包括了这个元家的小女儿,元桃。”
李绍说:“这些日子,我私下命人盘问过负责给刹叶府中走卖奴隶的人牙子,成元十八年确实从河北被转卖过一批,其中确也有几人经历过当时上报的那场山洪,他清楚记得留下了一个漂亮端正的孩子送去吐蕃王子府,模样和元桃能对上七八成,”
李绍道:“还有,你可记得圣上寿辰那晚,她脖子上挂着的那个玉饰?”
裴昀想起来隐约她脖子上是挂有一块玉饰,说:“那好像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稀罕东西?”
“当然不是,但是那上面的花纹是元家的独有的家徽。”李绍道,画风一转:“当然,这是摆在明面上的,元桃是成元八年生人,是如果当时那个元桃没有死,那么现在应该……”
裴昀只觉得汗毛耸立,脊梁顿生寒意:“如果那个元桃没有死,那么她现在应当是十二岁才对……”
裴昀有一个不安的念头登时笼上心头。
李绍却异常平静,他揣着袖子,安然地说:“但是我们所见的元桃说她是十四岁,以你所见,她杀张延时的镇定,想必不是第一次杀人。”他眯了眯眼睛,道:“就算她是元桃,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女孩,又怎么能够这么利落的抬刀杀人呢?更不要说她还麻利地处理掉了尸体,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不是元桃,或者就是她杀的元桃,借此取代了元桃的身份,那她又是为了掩盖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