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他愿意放弃好不容易考来的功名利禄,扔下家人,同她们一起逃走,做个异地他乡的寻常之人。
但这显然不可能,赵雪梨奢望不了这个。
她抽泣数下,在被子里转过身,又想到被裴霁云知道此事的下场,当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现下只能祈祷裴霁云忙昏了头,忘记过问唤云今日之事。
这一夜,雪梨都在煎熬中度过,她毫无疑问地做了噩梦,醒来时头脑愈加昏沉。
但幸好并未受凉染了风寒,不然真是雪上加霜。
她眼睛浮肿,睁开眼看东西时有几分艰涩,雪梨用力揉了揉,见到窗棂旁静静坐着一道白衣身影。
雪梨心脏重重一跳。
窗棂边芝兰玉树般的贵公子见她坐起身,笑了笑,浸在明媚日光中的眉眼显得柔和万分,“姈姈,醒了?时辰尚早,还可多睡一会儿。”
雪梨眼角余光瞥见窗外还有一个半蹲着马步、头顶水盆的壮实身影。
赫然便是被罚了的唤云。
当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赵雪梨眼前一黑,恨不得自己没醒来,仍然处在噩梦之中。
她只有一个念头。
彻底完了。
认错
赵雪梨抿紧嘴角,眸光小心翼翼地看回裴霁云。
窗外天光明丽,积雪消融,琉璃瓦上垂落的水珠落在青石上敲出泠泠碎响,他半侧着身,领口三枚青玉髓盘只虚虚扣着两粒,露出半截霜色里衣上若隐若现的莲花纹路,银丝掐线的春水纹沿着襟缘蜿蜒向下,浅青锦衣被窗外光影浸透,宛如玉色。
他今日似乎难得闲暇,姿态慵懒而温和,临窗的左手搁在深青绢帛作封的书册上,漫不经心地轻轻叩着,眼里还洇着盈盈笑意。
若是被哪个文人雅士瞧见了,不定多么盛赞他皎皎君子,清贵如月。
赵雪梨却是立时头皮发麻,连忙掀了锦被,就那么赤着脚走过去,忐忑不安地走到窗前,衣摆被绞出道道深色褶皱,轻声开口:“表兄”
她脑中思绪万千,没个法子,踌躇须臾,嘴上下意识认起了错:“我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好,同唤云无关的,你要罚便罚我罢。”
裴霁云没有伸手拉她,也没有故作不解地反问这是何意,只是看着她默然不语。
雪梨局促不已,绞紧了雪白脚趾,心中不安随着近乎沉寂的气氛越发大了。
脚下木板寒凉,穿过窗户罅隙而来的浸了日光的早风也寒凉,她有些微微发抖,心里更是凉得可怕。
良久,裴霁云才平静地开口:“姈姈,表兄平日里待你不好吗?”
面对这样毫不打弯,直白得过分的一句话,赵雪梨不知为何心里骤然一紧,眼里泛起了酸,有几分想哭,她连忙摇头,“表兄对我极好,是整个盛京对姈姈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