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赵雪梨与姜依身为女子,又被淮北侯盯着,若是在朝中没些权势,路引文书是绝不可能办下来的。
他们经过一番盘查后,顺利入了城。
姜依喝下药后虽然缓慢褪了热,却一直没醒,他们就近寻了处客栈,再次煎起了药。
赵雪梨亦是累得够呛,服侍着娘亲再次喝下一碗药后,又打起精神吃了些东西,就在房中的软塌上倒头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十分不舒服。
赵雪梨梦见了裴霁云。
她逃跑以来,总会避免去想任何下场,同盛京有关的人和事也统统不去想,但是她睡着了,那些被积压在心底的愁绪还是不可控制地跑了出来。
雪梨并非是第一次梦见表兄,在侯府中时,她偶尔也会梦见他,可那些梦境中的表兄都是温润如玉的,是柔和得不像话的,会软着声音哄她。
但是这一次,表兄站在一地的尸骨中,清绝眉眼被冷漠疏离笼罩着,像挥之不去的雾气。
他长身玉立,霜色衣裳勾勒出颀长挺拔的身姿,乍一看像天宫上来的谪仙,可再细看了,却发现他修长指尖提着颗血淋淋的人头,衣裳下摆也沾了血,仿若红梅一般盛放着。
裴霁云漂亮的眼眸转向她,没什么表情地问,“姈姈,是不是将他们都杀了,你才能学乖?”
赵雪梨悚然,想要大叫,可却因为太过害怕而颤抖着发不出声,她往后踉跄几步,低头一看,那满地的尸骨中不仅有娘亲的,还是了慧,陆署令,宋晏辞,江翊之的。
她惊惶地睁开眼时,房门正好被了慧匆匆忙忙撞开。
“圣驾提前回京了,今日晚就能到乾壹郡,我们现在就得走。”
赵雪梨还被梦境惊扰着,迟钝了好一会子才反应过来,她惊讶地问:“不是要去十日吗?怎么五日就回了,还绕路走得乾壹郡?醴泉行宫我记得是走西面回京会更近一些。”
“或许是裴靖安说了什么谗言。”了慧咬着牙说:“乾壹郡守已经在清扫街道准备接驾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赵雪梨连忙从榻上跳起来,急急忙忙收拾东西,了慧则是抱起姜依下楼。
她们动作极快,因为要随时逃跑,行囊也少得可怜,雪梨三下五除二就捡好了东西,连忙出了客栈坐进马车中。
陆署令抱着酒囊最后坐上来,了慧拿起马鞭再次赶起了车。
姜依一直昏迷不醒,也用不着问她意见了,了慧直接驶向南城,准备去南落郡。
陆署令看出来了,眉头轻轻皱起,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张了张嘴,最后又犹豫地将话吞进肚子中。
赵雪梨将娘亲抱在怀里,感受着马车的颠簸,车帷被风吹得呼啦直响,但这种疾驰只维持了片刻,待到马车驶入主道后就慢了下后,最后陷入堵塞的人流车流中难以前进分毫。
没过多久,有几个官兵骑着马,手持铜锣一敲,大声道:“集贤大街恭迎圣驾,前方封路不允再走,烦请各位绕道。”
长街上一片哗然,小有微词,但也只能腹议几句,随后转了方向绕路。
陆署令一脸嫌恶,“这些狗官平日里骄奢淫逸,敛财敛色,却极会阿谀奉承,溜须拍马。”
赵雪梨担忧,“如此一来,可还能赶在城门关闭前出去?”
了慧话不多说,立刻掉头。
虽然他对乾壹郡城很是熟悉,可以穿街走巷缩减路程,但是马车却无法在窄小的巷子里行走。
若是没有马车,出了城门也是束手无策。
了慧驾驶着马车绕了会儿路,眼见着是赶不上了,他心中思绪飞转,道:“现在铤而走险不仅赶不上出城,或许还会被侯府隐卫发觉,今日还需寻一处隐蔽躲藏之处,待到圣驾走了明日再出城。”
赵雪梨也难以平静,因为方才做了那个极为可怕的噩梦,她不安得厉害,宛如惊弓之鸟般忍不住一直透过车缝向四周看,盯紧所有靠近的人流。
就这么
盯了一路,没成想还真被她看到一些异样之处。
赵雪梨注意到一个佝偻着腰的老者已经跟了她们一路,他样貌十分普通,混在人群中泯然众人,怕是谁也不会多看,但是雪梨就是惶恐地觉得谁都像是表兄派来的,她不仅警惕着老者,甚至连多次靠近马车的幼童都怀疑着。
在绕路的这半个时辰里,那位老者一直跟在马车后面,这实在是很不对劲的,他年岁大了,又怎么可能跟得上行走中的马车?
赵雪梨的眸光死死盯着老者,发现他走了那么远的路不仅没大喘气,甚至还游刃有余。
她发现这位老者之后,又顺着老者间或抬眼张望的方向发现了另外的人。
赵雪梨只看了一眼,心顿时凉下去大半截。
那藏匿在隐蔽处的黑影,腰上别着双刀,脸上戴着黑色面具,身量极高,一双眼像鹰隼般盯着她们。
赵雪梨手都抖了起来,她连忙靠近车门处,小声对外道:“了慧大师!我我们好像被发现了。”
她将自己的发现都一一说了出来。
了慧手中动作一顿,但是驱赶马车的动作却是没停。
陆署令猫着身子进了车内,凝着脸色道:“这也太快了些,他们怎么发现的?”
赵雪梨更是不知道,她有些急了,急中生出了巧智,商议道:“我们需得分开走,我可以掩护娘亲,你们先跑。”
陆署令并不赞同,“你被抓回侯府后,裴靖安定会拿你的性命威胁姜依,到头来还是前功尽弃。”
赵雪梨摇了摇头,“我我应当是死不了的。”